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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的大学生活眼看就要结束,在忙忙碌碌办理各种离校手续的时候,那种要分别的依依难舍的情绪就被这些个事情烘托了出来,同学情谊似乎在这几天一下子发酵出浓浓的气氛,就连四年来相轻相鄙难说上几句话的人也开始有了难舍难分的感觉。

这时曹蕾根本没有时间产生依依惜别的情绪,许多事情快把她忙疯了,做为学生会干部的曹蕾除了处理许多离校前的事务之外,还要想办法把一切集体的活动做的圆满而出色,班里还有几个干部,但曹蕾觉得他们的思想及古板了,没有一个人能够把班级活动搞的有声有色又新奇有趣。凭她一个人真让她有些孤掌难鸣,幸好有她要好的朋友严小晴帮忙才使她得以轻松许多。

当她静下心来面对毕业离校时,发现所有的人都在为将来的分手努力地要留住些友谊,或者抱着厚厚一叠的留言册苦思冥想最真挚感人的留言,或者呼朋唤友上小馆子搞一桌酒菜豪饮一场。总之,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的是离愁。

曹蕾长着高挑的个子,长发披肩,头发后面一双乌黑的眼睛总使人觉得是要猎杀你的眼光,在学校里总给人以各方面都出色的印象完全是由于她的聪慧加上她独特的思维方式和灿烂奔放的性格,这也足以使男生们对她大献殷情,尤其是在临毕业这段时间,许多约会频频而来,这些人有她认识的,有她不认识的,有本校的还有附近清大的,这时候陈蕾不再完全拒绝别人的邀请,如果是外校的她就拉上严小晴一块赴约,如果是本校的她就要求人家多叫几个人在附近的小馆子请客,她仍和严小晴一块前去。

小晴知道她的用意,所以每次都毫不客气地去白吃人家一顿。一次她很奇怪地问曹蕾:“你不是很喜欢喝咖啡吗?为什么不去咖啡厅而要去小馆子呢?”

“哎呀,这你就不懂了,咖啡是让人安宁思考让人心灵升华的东西,只有和自己能完全沟通倾心相谈的人才一块去喝咖啡。而酒是让人套近乎拉关系的东西,和他们这些平平之人一块吆五喝六地折腾一阵就完了,谁还要和他们真交朋友啊?”

曹蕾笑着反问道:“难道我没叫你喝咖啡吗?”
小晴一笑不再说话。

这天晚上曹蕾和小晴同几个同学在小馆子里喝了点酒,回到学校里,曹蕾建议到操场那边走走。
“好啊,去吹一下风,让酒劲消褪一些再回宿舍吧。都是你,你要喝就喝吧,非拉我也喝,这是什么道理?我肯定醉了。”小晴一边埋怨一边用手抚着烫的红红的脸。
曹蕾笑道:“什么呀,你离醉还远着呢,你以后也该锻炼锻炼了,否则毕业后到社会上怎么混?”
“还会怎么混?先工作两年遇到合适的人结婚就了事了,难道还要做女强人不成?”曹蕾没有马上说话,过了一会说:“女强人也可以吧,不过是最重要的是我不愿太平凡,更不愿贫穷地生活。”
“我想以我们所学的,肯定能找到一个不错的工作,也不会就贫穷,何必这样担忧呢?”
“是的,对目前来说还是找工作最重要了,别的先免谈吧!”
“对了,阿蕾,物理系的那个王明鑫是当过兵才上大学的,比我们大两三岁,看起很稳重,据说家境也好,我看这人很合适你,可你为什么偏偏躲他躲的最厉害?”小晴不解地问。

“就因为他看起来比较合适而他自己也觉合适我才躲着他,否则我以后会甩都甩不掉,至于其他的人,他们根本就知道和我是不可能的,所以陪他们玩一下也没关系,免得以后除了你我连一个朋友也没有了。”阿蕾笑着说。
“啊,原来如此,我看你这些天并不为离校而伤感,我倒真有些难受呢。”

“这有什么,毕业只不过让我们离开了学校,并不是真的分别,每一个人在将来只要不从地球上消失,总会找得到,只要我愿意,谁不可以再见面呢?”

“听你这么说,确实令人心胸一下子就开阔许多,不过到底离的远了,不如在校时低头不见抬头见。”严小晴说。

“你啊,我真搞不懂你惋惜的到底是什么,就说大家在学校天天见面吧,可是真正有几个珍惜这见面的机会呢?还不是互相漠不关心?到分开时惜惜惺惺,若真再延长一年却一定又是谁也不管谁了。如果真有事相求的话谁也不会被距离阻隔的,就说我们俩吧,分开的再远还会不联络不成?”

“我当然是不会和你断了联系。我还不知道你会到哪里找工作,我呢,家就在台北市,当然要留在台北,你打算去哪里?”严小晴问。

“我哥哥在台东县城为我找了份工作,要说也蛮好的,可是我不想去,台东那地方又小又落后,将来又没什么可发展的。”阿蕾回答。

“不过你还是要再考虑一下,咱们班好多人都回老家工作了,不为别的就图个安稳,再说我们的专业受拘限,工作好坏都差不到什么地方去。”

“所以我不愿干我们专业内的工作,我想找其他与社会接触面广的行业。”
“这可有难度。”
“试一下吧,总之我不回台东也不做电机专业。”阿蕾很坚定地说。

“如果你能留在台北我更高兴了,以后还可以经常见面。”严小晴借着路灯看了一下表说:“已经10点多了,我们快回去吧,否则被锁在门外又得叫门。”

她们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往宿舍的方向走去,快到宿舍门口时,看到王明鑫正要离去,他抬头看见两人走了过来,一阵欢喜,迎上来说:“听你们宿舍人说去吃饭了,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我们早就吃过了。”严小晴笑着说。
“可是我来了好几次都没见着你们啊。”
“你见我们干什么?现在快到锁门时候了,你还是回去休息吧。”曹蕾冷冷地说。
“阿蕾,我说你也太冷酷了,人家找你这么多次起码也该问问人家有什么事情吧。好了,你在这和王明鑫说会话,我先回去。”小晴说完转身走进公寓楼。

曹蕾这时看了一眼张明鑫,见他一副紧张的样子生怕自己也离去,便有些不忍说:“有什么事你说吧。”
“我┅┅”王明鑫吐出一个“我”字就不知后边该说什么,半天才说:“其实也没什么事,我想问问你要去哪个城市工作。”

曹蕾心有同情,但仍很干脆,对他说:“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是我明确地告诉你,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所以你还是为你自己多考虑一些,不要在我身上白白做牺牲。”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总拒绝我,到底我什么地方令你不满意?”王明鑫很惊讶曹蕾竟然如此大咧咧地回绝自己,丝毫不留一点余地。他嗫嚅地问道。

“没有,你没有什么不好,但不是我想要的。”
“告诉我你想要的是什么?”

曹蕾黯然地说:“不知道,我并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只知道我应该努力地追求,不断地获得可能会离我的目标近一些。”

“你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却说我不能给你,真是荒唐。这不过是你拒绝我的借口罢了。”张明鑫慌了起来。曹蕾一下子恼火的大叫起来!“我怎样关你什么事?是你要死皮赖脸地求我和你讲话的,又不是我找你,要怎样拒绝你是我的事,难道还要按照你的方式拒绝?我怎知道你的方式是什么鬼东西,若按你的意思不如我嫁给你算了。”

王明鑫怔怔地看着她发了一通火,又看着她转身离去,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曹蕾气鼓鼓地回到宿舍,也不和小晴打招呼,独自上床睡觉了。躺在床上反复地睡不着,并不是因为王明鑫的缘故,只不过因他的话刚好引起她这些天来的烦恼才使她发起火来。工作问题是她最担心的,一般的工作她不愿做,而她的专业似乎限定她必须做一般单调无聊不起眼的工作,如果这样的话还不如回老家,现成的工作薪水又多又清闲,但那样一辈子可能都要被埋没于台东小县了。她觉得凭自己的才情学识。怎么也得过着人上人的生活,只有留在台北才有发展前景,而且要找她所学专业以外的工作才可以。但是能不能成呢?现在大部分同学的工作都已基本确定,她却仍没有着落,虽然表面上不显焦急,实际上却心烦意乱,总是有人在冷眼看她笑话,她就是要赌这口气,偏要攀到生活的顶峰,让那些人瞧瞧。而那个王明鑫,本以为他是实心实意地对自己好,却不料也是这样小看我,象他这种人既不能给我所需要的帮助又不能理解我思想的人是永远不可能让我屈就的。
经过两个月的奔波努力,曹蕾如愿以偿,在一个小报社找到一个助理编辑的职务。而严小晴和王明鑫居然考进同一家企业里工作。

曹蕾找到这份工作的第一天就跑去找小晴,说挑个空闲日子要请几个留在台北工作的同学聚聚。
小晴笑着说:“瞧你一有工作就要请我们,岂不是让我们这些早已参加工作的人不好意思?”
曹蕾满不在乎地说:“算了,算了,你们不请也罢,反正我很高兴。你知道吗?报社的工作令我有一种美好的预感。”

“好啊,以后要当名记者还是大作家?不管怎样,我真为你高兴。”小晴由衷地笑道。

曹蕾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还没想过要当名记者或大作家,慢慢看吧。”

小晴看着曹蕾说:“阿蕾,我很了解你的性格,做一个普通的编辑并不能满足你,仅仅是刚刚按你的心意进入生活轨道而已,以后你想要的还很多,我很希望你能成功。”

曹蕾笑了笑说:“没关系,这世上我还没碰到什么事我办不到的。”

“你很有信心啊,这一点我们谁也比不了你。”小晴笑道,然后看了看曹蕾说:“有件事情我还是想告诉你知道,你知道王明鑫为什么会留在我们公司吗?本来台中一家大型的跨国公司录取他去任职,如果他去的话一两年后就会有出国学习的机会,可他却仍选择了留在台北。他这是为了什么,你不知道吗?可惜你总不领他的情。”

曹蕾一声不响地听着小晴讲话,她很清楚王明鑫的心思,但他们思想差距太大,似乎很难沟通,所以曹蕾狠心地装做一无所知。现在既然小晴说了她只好说:“以后我们有活动你叫上他就是了,干嘛这样数落我。”

小晴笑着说:“我哪敢数落你,恐怕是你自己觉得对不起人家心虚吧。”

曹蕾假装不在乎地摇摇头:“我又没引诱他爱我,怎么会对不起他?”

“好了,我们不说这事了,看把你烦的。还是商量一下什么时候聚会吧。”

“好啊,我打算就在这个周末,你看怎么样?”曹蕾兴高采烈地说。

“我是有时间,就怕别人有其他约会,咱们早点通知他们吧。”小晴说。

后来曹蕾在一家也算高级的餐厅请大家吃了一顿。作为主角的曹蕾情绪高涨,把所有人的兴致也都提的很高,但王明鑫却连一点进展也没有。

这次聚会之后,曹蕾除了和小晴还保持来往外,她干脆谁也不见了,几乎时间都用在工作上,由于她对编辑的行业属于半路进门的,所以必须付出比其他人更多的努力。凭着她本已具备的文学功底和艺术修养,再加上她的开拓精神,职务慢慢地提升,不到一年半她已升任为报社编辑部的副主任了。

由于她升迁的太快,比她先进报社而又没有什么起色的老同仁对她表面上迎合心里却非常嫉恨,仿佛是曹蕾挤掉了他们所有人的位置。和年轻人相处的倒是挺好,她思想新、又喜欢玩,经常和年轻的部下在一起开玩笑。对于这位年轻漂亮又才华横溢的主管,报社里的男士们不断有人向她表达爱意,但她怎么会接受呢?她心里已经有新的打算了。

小晴则不同,她在工作一年之后就结婚做了家庭主妇,婚姻生活很美满。本来她担心曹蕾在报社不知会生出什么花样来,却没想到她竟安安生生做了两年,并且工作还相当出色,这使小晴感到很欣慰,心想如果她能够早日安定下来结婚生子就好了。

正当小晴为曹蕾操心的时候,曹蕾却来找她,一进门就说:“小晴,我准备去意大利。”
“出国?很好啊,多长时间?”
“不知道,我打算去学服装设计。”
“什么?去意大利不是因报社的工作需要吗?那你的工作不要了?搞什么呀你!不行。”小晴断然反对。
“为什么不行?”
“为什么?难道你自己没想过吗?好容易才爬到编辑部副主任的位子,怎么可以轻易地抛掉?去意大利人地生疏,有个什么事你找谁去?这时候去学服装设计是不是太晚了?你能搞出什么名堂来?”你不要想到风就是雨,到头来一事无成。

小晴气恼地对着曹蕾大喊大叫的时候,她却微笑着也不阻止一直等小晴嚷完,她这才慢慢地说:“你忘了我一直爱好服装设计?一直希望做服装设计师吗?”

“当然,我知道,我知道你在这方面很有些才艺,可是现在已不是从前可以自由选择职业的时候了。”
“我不管现在是什么时候,我只觉得副编辑主任不能令我感到实现了自身的真正价值,所以我要离开,去追求我心中的理想,这有什么不对吗?”

“你追求思想的行为是无可指责的,但是你能确认你的理想是服装设计吗?你清楚你自身的价值到底在何处能真正实现吗?”小晴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曹蕾有些惊异,又有些迷惑,不知小晴为何问的这样尖刻,随后她又故做轻松地笑说:“你不必把理想和价值提升到那样高的高度去,我还没有那样深奥呢,只不过希望生活得更舒适一点,更随心所欲一点罢了。你以为我的薪水已经够用了,可是当你看到那些大富豪连饭碗、烟灰缸都是亮晶晶的银器时,我的生活算什么,你觉得做个编辑部副主任工作又轻松又体面,可是这不过是为了吃饭而在浪费生命地工作罢了。”

小晴惊讶地看着她的好朋友,实在不明白她的鬼脑袋又在想什么怪理论。

曹蕾对小晴笑了笑说:“怎么,你感到奇怪吗?这么多年的朋友,难道还不了解我?”

“我只知道你很怪,但没想到会这样怪。”

“其实也很正常,只不过我把人类的本性表现的更加极端就是了。”曹蕾往沙发上一靠说:“我喜欢住在花园别墅里,穿漂亮的衣服,戴精美的首饰,各种有钱人过的生活我都要拥有。而我现在所有算什么呢?一般人以为奢华的生活只是一种可望不可及的东西,仅仅心存向往而不敢说想拥有,否则便是贪婪,但我就是要达到这个目的,否则普普通通过一生什么好东西都享受不到不是等于白活了?”

“每个人的人生观不同,我并不为做普通人遗憾,但若是你认为去意大利能够实现你的梦想我不阻拦你,我只是担心到异国他乡无依无靠,一切都要从头开始的生活会使你受到无法预料的种种磨难。”小晴担忧地望着她。
这时曹蕾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说:“其实去意大利我心里也是一片茫茫无知,究竟要通过什么途径达到目的,我也不知道,而且连最终目的是什么我都搞不清楚。但是在这里我感到厌烦,毫无生机的工作使我觉得自己已变成一个没有活力、没有思想的活死人,所以我要打破这个寂静,冲出枯燥无味的环境到一个全新的天地里呼吸畅游,而不管那里是否有给我容身的地方,所以意大利我是去定了,没有什么能改变我的决定。”

讲这些话时曹蕾眼睛空洞地盯着墙上的一幅油画,当她停下后,静静的,两人谁也不讲话。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意大利那边你安排好了吗?”小晴打破寂静问她。

“学校我已经打听好了,先用这两年的积蓄支付一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同时再边打工边上学。我打算一个月后就动身,正好到那里是八月份开学的时候。”

“还是要学服装设计吗?”

“是的,这是我的兴趣所在,在能够以此为伴,艰苦的时候估计也会容易过去。”

小晴见曹蕾主意已定,只好说:“要去就去吧,不过也要抽个时间和朋友们告别一下吧。”

“当然,等我把去意大利的事弄的基本差不多了再说吧。”曹蕾有些黯然地说。

“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就对我讲,能帮的我一定帮你。”小晴说。

“会的。”

然后曹蕾就着手准备去意大利的事情,在她起身之前,邀请了编辑部几个关系不错的同事,刘彦平、慕新利、刘斌、张红艳,还有严小晴以及严小晴硬拉过来的王明鑫一起到溪头山上去夜游山景。

他们先开车到山下附近的店里买了些罐头食品和啤酒,然后大伙儿决定在离目的地不太远的地方弃车步行沿着盘旋弯曲的山路走上去,白天山上来游玩的人很多,这时人去山空静悄悄的,只有他们几个人走在山路上,远处的灯光随着山路弯曲而忽隐忽现,周围黑乎乎的山头令他们不由自主地把声音压的很低很低,甚至半天不讲一句话地感觉大山的幽静。有时路的一边是石壁,一边是黑黝黝深不见底的深渊,他们谁也不敢走近看到底有多深,只靠着石壁一边走,走一段路或能听到一阵山泉发出的叮呼之声,在静夜里非常美妙,使人有一种空灵的感觉,继续前走不远,流水声越来越大,原来是石壁上的一眼山泉顺着壁流下来,他们几个惊喜地跑了过去,捧一捧水洗把脸,又喝上几口,那感觉绝非瓶装矿泉可比。一行七人走到半山腰时,刘彦平说:“这里有片空地我们在这里停下来吧。”几个人看了看,果然在路边有平坦的一片,大家也都走累了想歇一下。曹蕾说:“好啊,你们看前边就是度假木屋,我们先派个代表去办理 CHECK IN 其他人就在这里喝啤酒吃东西,狂欢后再去木屋过夜好不好。”

“我同意。”王明鑫一边环顾着其他人一边说。

“好,好,我们就在这里停下吧,来,把准备的东西都拿出来,先把那块大布铺在地上。”张红艳很熟练地做起准备工作。

做好这些后,他们围成一圈坐下,刘斌拿起一罐啤酒说:“今晚的活动太美,来,为这美丽的晚上,大家喝。”
“对,对,很久没有夜游大出了,没想到现在仍这么有情趣。”

“阿蕾提出游夜时我还说她又发疯呢,现在看来她这次倒是没错。”小晴笑着说。

“什么这次没错,我看我哪次也没错,你说错了话要罚你。”曹蕾不由分说要灌小晴喝酒。
“我喝就是了,你不要动。”小晴连忙笑着说。

“这种夜色,令人不由自主生出举杯邀明月的情怀,我今天不用你们劝,一定一醉方休。”刘彦平感叹地说道。

大家吃着喝着说笑着,不知不觉带来的啤酒已喝完了,虽然都有些醉意,但没有一个人觉得喝得过瘾。有人提议要再去买酒,小晴拦住说:“算了,我们用几个手电筒照着,一边聊天一边打会扑克牌吧。”然后一圈人围在一块开始扑克大战。曹蕾没有加入打牌,她看了一会然四周,后离开他们一个人悄悄溜到了不远处的游乐区。
这里有一部分简单的娱乐设施,周围都是古木参天的森林,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更显得幽静空寥,凉亭静静地宁立在那里,溜冰场空阔无人,秋千寂寞地吊在月色下,一切都是那么安静,仿佛整个世界都睡去了,曹蕾走过去坐到秋千上晃游了一会儿,感到酒后身上燥热,她跳下秋千把身上的衣服全脱了下来。“啊,这下子好多了。”她仰起头向空中明亮的圆月伸开双臂,“月亮,月亮,你每晚都躲在这美丽的山上挥洒你的银光吗?”月亮无语,她便在地上旋转舞蹈了一圈然后坐到秋千上头靠在一边握绳子的手上,无声地轻轻晃荡。“那些人现在还在打牌吗?当他们发现我不在时不知怎样找我呢。如果找到这里一定会让他们大吃一惊,那几位男士不是一直暗自爱慕我吗?现在就让他们看看月光下的裸体美女!”曹蕾想着他们看到自己时的情形心里很开心,“怎么还没人来?难道王明鑫也没发现我不在了吗?还说在爱我呢。”曹蕾等了一会见没人来有些失望,又等了一会便不耐烦起来,心里赌气似的想:“假如王明鑫能在这里找到我,说明他还算了解我,假如他能看到我的身体说明我们有缘份,我立即就应允他的爱情。”可是,等了好久,也没人来,她感到有些凉意,下来秋千把衣服穿好,悻悻地去找那帮人了。刚走到游乐场旁边就见他们几个拿着手电筒走来。

“阿蕾,你什么时候跑到这里来了,害我们好找。”小晴叫着她的名子跑了过来。

曹蕾此时觉得一点意思也没有了,她只说:“我躺这边草地上睡了一觉,走吧,到木屋休息吧。”然后一声不响地向前走去。

第二天,又在山上转了几个风景点。回去的路上曹蕾的情绪仍很低落,尤其对王明鑫很是冷淡,大家都以为她是离开朋友们远赴国处的离愁的原因,因此都找话和她讲。曹蕾却靠在座上说:“我累了,你们聊吧。”

曹蕾不再理其他人,一个人心难受着,其实她也是有情感的人,渴望有人能进入她的内心世界,了解她并能支持她那超人的智慧,可是这些人每个人都爱慕她却没有一个人能看透她,如果不能有一个相知相随的爱人还不如一个人自由自在。看来在走之前是不会有爱情的牵挂了。但毕竟是这么久的朋友,这一朝分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他们倒没什么,大伙还可以乐一乐,我到意大利和谁乐呢?唉,不管如何,台湾是要说再见了,二十多年成长生活的地方就要离去,当我再来时是在什么时候?还会接纳我吗?

她想着想着就在车上睡着了。

二天后小晴送她到机场上飞机,就飞往意大利米兰市,开始了她的寻梦之旅。

她就读的学校是米兰的一个私人学校,规模很小,一点也不像招生简章上描述的模样,反而有点类似培训班的性质,一到这里她就大失所望,但既然来了也只好如此。当初她是在一本杂志上看到这所学校的,上面介绍有学校创始人的传奇事迹和学校的优美环境,并且说这所学校曾培育出多位服装设计大师。当时曹蕾就被吸引住了,他们编辑部的几个人也都认同这个学校不错,尤其是颇有见识的谢春明,他说一定不会错的,只要能进入这个学校将来不是大师也会成为社会名流。可眼前的学校却怎么看都不象一个正规的院校呢。

曹蕾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开始了服装设计的学习。虽然学校不大也不出名,但是对于曹蕾这个过去从未正式学习过服装设计的人来说却仍有许多知识可学,学习服装设计等于让她进入了一直梦想的艺术殿堂,她欣喜而兴奋地开始接受新的艺术熏陶。

但是以她的性格永远不可能全身心地专注投入于某一事情,无论在何时何地自由奔放的个性都不愿被束缚。在众人的眼里她永远要做一颗耀眼的明鑫而不是默默无闻的小人物。因此,很快地就认识了一帮风靡于校园的年轻人。曹蕾经常和这些人在一块Party,办舞会,她原本开放的性格在这群人的影响下愈发放荡不羁,狂欢之后便随便搂着其中一位男生回去睡觉。生活的形态上,她似乎很前卫地溶入西方艺术人习惯的方式,有时几乎不觉得自己是中国人。

玩是玩的很痛快,但在一年后她的经济状况逐渐开始拮据起来,没有其他办法,曹蕾只好停止学业去找工作。
她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简陋的小阁楼,里面没有一件象样的家具,但让她满意的就是有部电话机,她天天出去找工作,但没有一家公司愿意雇佣一个不太懂意大利语又没有一项特别专长的人。离开学校已经两个月了,仍没找到工作,她的钱眼看就要花光,困窘得不愿接待学校的疯狂朋友,晚上只独自一个呆在她的小屋里。

这段时期,当她白天跑了一天浑身疲惫地回来后,便倒一头在床上再不想起来。睁开眼透过屋顶上的小窗口望着外边陌生的天空,感到孤独而凄凉,谁会相信她曹蕾会走到这一步呢?房租又要到期了,可现在连吃饭都是困难,哪有钱交房租?无论如何要先找一份工作,哪怕是街头卖艺也要先赚点钱再说。

于是,曹蕾背上画夹到米兰大教堂广场为人画速写画,生意虽很清淡,但至少不会挨饿了。

晚饭后,她经常散步到很远的一个小咖啡屋叫一杯咖啡,在一个固定的角落坐下,慢慢地饮享受咖啡浓郁的香淳,自从来到意大利她从未剪过头发,现在已长到腰际了,蓬松地覆盖住整个后背。浓密的黑发半遮着脸,有些阴暗的脸庞和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眼睛使她全身带着一层神秘的氛围。她毫不在意有些人投来的好奇目光,只管自顾自地喝着咖啡,静静地深思。

从很小的时候起她就一直在追求一种发光的东西,在不断地抛弃与寻求中一层一层地往上爬,只要上面还有更好的就永远不会停止抛却与寻找。她渴望享有世界上最高贵的物品,渴望自己成为所有人注目的焦点,在这个世界上尽情地淋漓尽致地表现她的与众不同,从别人羡慕的赞叹声中得到心理上的满足。她感到自己有无穷的让人侧目的特性有待于开发,一直以为自己最丰富的才情和潜力都在服装设计上,总梦想着有一天她所设计的服装能披在世界名模的身上,让那古朴的、绚丽的、典雅的、神秘的……,种种情感和意象从她的设计中透射出来,让作品展示她丰富的内心世界和独特的思维方式。当这时,会是怎样激动人心的时刻啊。为了这个绚丽的时刻,为了实现自我的价值她毅然放弃原有的工作来到了意大利,满以为在这世界最辉煌的艺术之都是她生存发展的天地,满以为在这繁华的天地里她会过上王妃一般的生活,却谁会想到她只在这小咖啡屋掏尽口袋里的钱买一杯咖啡?当初小晴劝自己不要来,也许是对的,但是她决不可能会听小晴的话,因为对未来自己从来就不是有明确的步骤和计划,只是凭着感觉往亮光的地方走,凭着心情更换一种更新的生活方式。沉闷的,没有长进的生活会把人闷死抑死。只要有能力换一种方式,不管下一步会走到哪里她都会毫不犹豫地向前。

每次来这里,曹蕾都要坐上好久,仿佛不是来这里喝咖啡而是为了坐坐。其他桌上来来去去的人不知换了多少,她却一杯咖啡还没喝完。抬头环顾了一下周围,发现有个年轻人在看她,蛮漂亮的一张外国男孩脸孔。曹蕾把头一甩,面前的长发甩开了一些,她便妩媚地朝那青年微笑,然后以手托腮盯着他一动不动地看。片刻之后,两人不约而同地端起剩下的半杯咖啡互相注视着仰头喝完,然后一块走了出去。

在这个地方互不相识但彼此需要的人会什么也不过问地走到一块相互给予一夜的安抚,然后道声再见便从此消失掉。曹蕾孤独的时候经常在咖啡屋或公园找个年轻人带回家住一晚。在她看来这很平常,从中得到了满足,也无所谓羞耻。她更不会因此向男的索取什么。

曹蕾来到意大利后只和严小晴保持有联系,眼看快到中秋节了,在故乡这正是合家团圆的时候,她却穷困潦倒地流浪在米兰的街头,严小晴劝她不如回家去,王明鑫一直没有结婚还在等她呢。她却坚持不要回去。

这一天,王明鑫打了个电话来,曹蕾很恼火,她对着话筒大声地叫道:“谁给你的电话号码?你不要以为我现在正山穷水尽你就可以摆布我,告诉你不可能,你趁早死了这份心吧。”

王明鑫知道她心情不好,也不记怪她,只慢慢地说:“只要你愿意回来,我会帮助你的。”

曹蕾平息了一下情绪说:“不,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继续走下去。我要为我的理想继续拼搏。”

“好吧,但是我想你会需要钱的,让我寄给你一些好吗?”

“不用了,谢谢你,我在这里很好,而且还有几个好朋友在一块,一点也不孤单。”

“好,我祝福你,再见!”

挂断电话后,曹蕾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也许她应该对王明鑫好一点,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他最珍爱自己的。那一夜,萝里回到了故乡。村后的小竹林任清风吹拂着发出阵阵有韵律忽高忽低的沙沙声。村口豆浆店旁的小塘上,飞舞着满满的红晴蜒,张大妈的小闺女冲着自己亲切地喊着蕾姐蕾姐,一朵朵胼丽的蒲公英这儿那儿地飘着,轻得不能再轻的家乡的歌儿袅袅地传进在空气里,家乡是不是在办喜事儿?母亲早已空戴整齐堆砌着满面慈祥的笑,张着双臂迎向自己,身边竟有个王明鑫手捧着青翠的荷叶,傻傻地痴痴地望着自己,荷叶上停驻着无数绽着光彩的露珠轻巧巧地在风中摇摆,啊,这般幽索的情怀,这般柔慵纤腻地亲。自己冲着他们说:妈,我回来了。条忽间,村里满天都是柳絮飘舞,自己却化成白色小蝶,迎着彩霞飞去,越飞越高,听不见母亲追着叫着的呼唤声-----萝醒后,曹蕾捲缩在小屋里放声大哭。生命悠着悠着仿佛只剩下最后那点焰舌了。自从这通电话之后,王明鑫再也未曾给自己来过电话。

一天,她在公园里为人画像,一直到下午也没几个生意,离她不远的地方围着一圈人,不时地哈哈大笑,当中一个穿一身黑色衣服,脸上涂得白白的一层,红红的大嘴唇的人在演默剧。曹蕾起身走上前去,小丑的滑稽动作把围观的大人和孩子逗的很开心地笑,曹蕾心情漠落,心不在焉地站了一会就要离去,这时小丑的手臂越过众人把带着白手套的手掌伸到她面前晃来晃去,一边对着她做鬼脸。曹蕾微微笑了笑,转身离开了,继续坐到画夹前等她的生意。

这时一位五十多岁衣着非常讲究的先生走到她跟前,带着礼貌的微笑问:“小姐,你觉得那个表演令人开心吗?”

曹蕾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位先生淡淡地说:“令开心的人开心。”

先生对她的回答很感兴趣便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看起来你是不开心喽,那么为什么你要微笑呢?”

“我笑了吗?哦,为了表演者的心意,我感谢他。”曹蕾回答道。

“天也不早了,今天早点收摊,我们一块去喝杯咖啡怎么样?”中年先生看着她的黑眼睛问道。

“当然可以。”

先生笑着说:“你总是容易就和人去喝咖啡吗?”

曹蕾歪着头想了一下笑着说:“也不是,如果是我比较感兴趣的人我会跟他共度良宵,如果是我非常非常感兴趣的人我才会和他一块去喝咖啡。”

“好极了,我对你也很感兴趣,走吧。”

曹蕾和这位先生喝过咖啡才知道他叫安东尼,开始以为他只是个企业家,往后才知道他并且是位有爵位的贵族。虽然年龄较大了些,但言谈举止彬彬有礼,看起来自有一种吸引人的魅力。安东尼也很为曹蕾东方女性的美丽,神秘和带着点野性的色彩所着迷,当晚便带她到了他的住所。

安东尼的劳斯莱斯车离开了绚烂的米兰灯光,逐渐进入田野地带,但曹蕾一点也不紧张,相反他感到正开向天堂之路。行驶了半个小时后,稳稳约约看到前面有一座城堡。曹蕾的心禁不住跳了起来,城堡这个词对她来说并不陌生,常能在画报上看得到,但眼前真正的能够让她走进的城堡却让她感到陌生又神秘。

下了车,大门吱吱呀呀地打开车,两边各站着两名身穿制服的守卫。安东尼带着她走过宽阔的甬道,两边是大片平坦的草地,顺着草地看去可看到一片醉人的枫叶,在夜色中仍燃着醉人的凄丽,曹蕾一虚一实地往前走着,感觉似真如幻,似萝非萝。如果是萝,要看到结果,不能醒来!走进主楼时,她隔着窗看到灯光下的大厅金壁辉煌。她来不及细看只管跟着安东尼经过大厅门口,向右绕到侧面有一个稍小的门,这是一个起居室,一进门曹蕾就被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彩屏吸引住了,上绘的凤凰百鸟图做工精美,栩栩如生,转过彩屏,里边的精美构造使曹蕾惊的连呼吸都忘记了,整个房间全是古色古香的古董家具,一桌一椅一灯一画都精妙绝伦。正面靠墙是一张有束腰展腿式方桌,上面放着汝窑美人角瓜,内插时鲜花卉,两边两张椅子上都搭着银红撒花椅搭,底下置放两副脚踏,墙边有一对高几,上面瓶花俱备。她正要看墙上的古画出自何时何人之手,安东尼却牵着她打起里间帘笼走进卧房,同样的古典陈设,临窗大床上铺着猩红大毯,正面设着大红金钱蟒靠背,中间设一梅花式洋漆小几,几上一盆水果,床前一对海棠式开光坐墩,床边是雕花梳妆台,帘笼旁边是通体雕龙圆角柜……,这一切让她感觉象是回到了古代,又象是走进了梦境,啊,不,做梦也梦不到这些名贵的家具。安东尼微笑看着她惊讶的神色,指着一个小门说:“这是浴室,你先洗个澡,我一会就来。”说完就出去了。

曹蕾跑过去锁好门,又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房间,才打开浴室的门,这里却完全是极现代的设施,她赤着脚踩在黑色彩纹大理石铺的地板上,看着雪白磁大浴盆的水漫漫地在溢满,她也不关笼头,任它一直流,然后躺入里面,让四肢享受水的轻柔抚摸。

洗完澡把头发吹干后,她走到卧房,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自己因兴奋而嫣红的脸,不由自主地想起曾读过的那首“彩袖殷勒捧玉盅,当年拼却醉颜红。今宵剩把银缸照,尤恐相逢在梦中。”啊,她一个街头流浪女住到了贵族城堡里的豪华房间里,这只怕真是个梦。

第二天早上醒来,安东尼已出去了,她披了件衣服,走到窗前打开窗,好大的一片跑马场!绿草地上有几个人正在跑马。她正在看时听到敲门声,她走过去打开门,只见一个漂亮的女仆端着托盘站在门口,女仆微笑着对她说:“小姐,这是您的早餐。”

“谢谢,安东尼先生呢?”曹蕾用了她所知道最贵族式的发音回礼。

“先生一大早就出去了。如果您要出去的话先生交待可让司机送你。”

“好的,我知道了。”

女仆出去后,曹蕾端着牛奶站在窗前看外边的飞驰的马,她真希望永远留在这里。

一直到晚上安东尼才回来,见曹蕾竟然还在房间里,他也没说其他,只对她说:“你住的这个房间是我比较喜欢的东方古典风格,如果你喜欢的话以后你就住在这儿吧。”

曹蕾明白安东尼这么一句简单又文雅的表达话中的意思,讲明了就是包养她,但她仍很兴奋,因为这里的东西对她诱惑实在太大了,她再也不用去街头为人画像,再也不必去低档小店里喝劣等咖啡。她将有的生活会是贵族一般的生活,穿世界一流的衣服,吃世界上最好的食物……

从此,曹蕾经常陪着安东尼参加名人举办的聚会,在那里,安东尼的朋友们都望着曹蕾不住地称赞安东尼有眼光有品味,安东尼也乐呵呵地搂着她的腰说:“在我的收藏品里绝不会出现任何次品。”

安东尼不在家的时候,曹蕾喜欢到后花园的凉亭里看书,凉亭前有一对似龙非龙象麒麟非麒麟的木雕大辟邪,花园地方很大,种满了叫不出名的奇花异草,树木山石随处皆在,朱栏白石,桂木茏葱。曹蕾对这个花园喜欢极至,尤其在晚上,找个地方坐下,什么也不做,就那样静静地坐着听露珠滚动的声音。享受着四周安详幽暗与静寂,恍恍忽忽地想着心事。真好,曹蕾想着,在这儿,什么事事都不能做,什么事儿也不想做,望着一轮明月,告别往日悲欢岁月。

虽然安东尼为曹蕾提供了如此优越的生活,但他从不限制曹蕾的行动和自由,而且还车送她到意大利有名的贵族时装学校继续深造,上学也是劳斯莱斯车接来送去。

和有钱人一块读书交朋友,在美丽的城堡里宴请同学,曹蕾过的好不开心,一年半后她的学业完成时,安东尼还出资为她举办了由她设计的大型时装展示会。所请的模特是全国一流的模特,安东尼又以他的名义邀请社会各界的名流参加观赏,许多记者赶来进行大量的采访报道。所以这次时装展示会在时装界的评价虽不是很高,但热闹程度却是少见的。

无论如何曹蕾都很兴奋,她连忙把这一消息告诉了严小晴。自从她住到安东尼的城堡,她便撒了个不谎对小晴讲她被贵族安东尼请为家庭教师教其女儿读书,也教他本人一些东方文化,安东尼人很好,让她住在城堡里,她还给小晴寄了很多以城堡、花园和卧室为背景的照片,这次举办时装展示会花了很多钱,虽令她费心不少却为曹蕾的生命勾勒出一个成功的美景。

小晴听说她在意大利的好消息也很高兴,几个月后接到曹蕾电话说她要回台湾举办一次时装展示会,小晴听到这一消息兴奋的天天睡不着觉,丈夫也老说她不正常,她高兴地说:“已经有四年没见过阿蕾了,不知她变成什么样子了,她走的时候还没你呢?”丈夫笑着说:“这是什么话?难道我刚出生?”小晴也笑了:“我是说你还未在我面前出现过,我的生活里还没有你。”

等到曹蕾回来的时候,小晴和丈夫到机场去接她,拖了两大箱的东西回来。

在路上,小晴看着曹蕾增添了许多富贵和稳重之气的脸,问道:“这次回来打算长住还是短期旅行?”

“是短期的,主要是为了时装展示会,也为了看看久别的故乡和故乡的亲人朋友。”曹蕾侧过头看着小晴笑道:“不过我会多呆段时期才回去。”

“是啊,好容易回来一次,就多住些时候吧,小晴整天对我唠叨你呢。”小晴的丈夫说。他老听小晴提起曹蕾这个女人如何如何的好,今日一见,比他想像中的女人更特殊,她有时柔美婉约,有时又真朴豪迈,有时更有些绮艳轻佻。“谜一般的女人”他想。

“就住我们家,我们已为你收拾好房间了。”

“也好,这样可要让我们聊个够了,在国外没碰到一个象你这么好的朋友。”

小晴为她准备的房间明窗净机,简单典雅,虽比不上城堡里的豪华,却也令人心神舒畅。

第二天,曹蕾就打电话到米兰找安东尼,安东尼说他要到法国去一个星期,让曹蕾在一星期之后再和他联系。既然如此,曹蕾便趁这一星期先回老家看望一下父母兄嫂。回来后又与安东尼联系,却找不到他。

曹蕾心想安东尼可能还未回国,于是和小晴一起找以前的朋友又聚玩了两天之后才打电话给他,但仍然联系不上,电话打到城堡里,仆人说先生不知何时才回来,曹蕾有些急了,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哪里也不去,天天在家打电话,这样一直过了一个多月。

小晴虽然不知内情,但也明白时装展示可能没有安东尼的支持是不可能举办的。她看着曹蕾着急却一点忙也帮不上。一天,她到曹蕾的房间见她正静静地躺在床上,以为她睡着了,就准备回去,却听曹蕾叫她。

“小晴,你坐下咱们说会话。”
“我以为你睡了。”小晴笑着说。
“没有,睡不着。”曹蕾坐了起来,让小晴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如果电话找不到人,是不是你回意大利找找看。”
“不用了,再等几天吧,如果还没消息的话就是没指望了。”曹蕾说,“可能是他故意躲开我。”
“怎么?为什么躲?如果不愿支持就算了,何必骗你到台湾呢?”

曹蕾叹了口气说:“这个安东尼是一个有钱的贵族,可是你想,他再有钱也不至于连续支持一个家庭老师办时装展吧?”

小晴的大眼睛一眼不眨地看着曹蕾,不知她的话是何意。曹蕾看了她一眼,然后低下头慢慢地开始向小晴讲了她在意大利的事情。

小晴静静地一直听她讲完后,两人都静下来好一会不讲话。

“你在国外受了很多苦,可为什么不向我们要点钱呢?为什么要变得,变得……”小晴实在讲不出下边的话。

“‘放荡’是吧?没关系,随便你怎么说,我不在乎。”

小晴奇怪地看着她。

“告诉你,在意大利的街头到处都是穷困潦倒的艺术家,所以流浪街头我丝毫不以为耻,无缘无故向人伸手要施舍才丢人,所以我不向你要钱,所以在安东尼家的事要向你隐瞒,但是,包括你在内所有人所讲的廉耻放荡之类的行为,在我看来什么也不是,和人上床睡觉,只不过象喝一杯咖啡一样简单又舒服。”

小晴怔怔地看着她,仿佛面前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曹蕾对她一笑说道:“害怕了?其实我一直都这样,只不过以前你不知道就是了。我呢,也准备租套房子搬出去住了,多谢你这些日子的热情招待。”

“为什么要走,我说你什么了吗?”小晴急的连问,“你要怎样就怎样,我又不管你,为什么不在这儿住了?”
曹蕾见小晴急的样子笑着说:“你很好,对我很周到,但我要重新找工作,总不能让你养我一辈子吧。”

“找工作也可以在这里住呀。”

“不用了,我想租一个好一点的房子,不过还要你帮忙借我一些钱,我回来带的都是衣服,也没带多少钱。”
“好的,你要多少?”

“我知道你也不富裕,你就给我10万,我一安定下来就还你。”

曹蕾用借来的钱在仁爱路二段租了一间不算寒酸的套房。然后就开始四处找工作。虽然在台湾她能做的工作也很多,但由于过去她在编辑部的同事和很多同学现在最起码也爬到中级主管以上的职务,所以一般的工作她也不愿屈就。这样找来找去,一个多月下来一点着落也没有。

一次她到一个广播电台应聘晚间节目的一个栏目主持人,没想到面试她的竟是她过去的一名部下。这人现已是电台的行政总监,他见到曹蕾后对面试的事情一点也不提,却象是接待一位老熟人一样请她到外边喝咖啡。两人面对坐着时,行政总监老是色迷迷地打量着她,心中自然在盘算着坏心眼。

“现在我要称你为总监了呀,那么总监大人,你倒是录用我不录用呢?”曹蕾装做什么也不知道地说。
“当然录用,这是肯定的事。”行政总监慷慨地说,然后又换了一种口气,轻声说:“不过我一直有段心事未了,几年前我就喜欢你了,只是你高高在上,除了主编我们谁也不敢接近你,没想到咱们的缘份在今天,今晚陪陪我怎么样?”

曹蕾看着他无耻的样子心里一阵恶心,但面上仍然带着笑说:“听说你妻子又年轻又漂亮,我已半老徐娘了,怎么好呢?不如我帮你介绍一个好一点的。”

“你不知道你自己的魅力有多么大吗?比起几年前更让人神往了。”

曹蕾哈哈笑起来,一边大声说:“我以为我老了没人要了,没想到你还爱我。可是我今天实在不方便,要不我们明天在你办公室随你爱怎么玩怎么玩。”

行政总监燥的脸红通通地,一边低下头一边说:“你小声点,别人都在看我们。”

曹蕾不理他的话,仍然大声说:“怕什么,有谁不做这事儿吗?”用餐的来宾纷纷交头接耳地关注着这个矮肥的男人和这个美艳的女人。

“好了,我要走了。”

曹蕾一把拉住他:“我什么时候去上班?”

“明天,明天你来吧。”总监一边说一边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剩曹蕾一个坐在那里,她让人把台面收拾干净,重新叫了一杯咖啡独饮。

第二天,曹蕾去上班时才知道总监为了报复给她的薪水极低,只相当于工读生的薪水。但她仍然留下来了,因为她想在电台的工作可以为她打开已经陌生的台北交际圈,让她有机会结识台北的名人,一旦进入有钱人的交际圈很容易就会有新的生活。所以,曹蕾又花钱把她的房子装修了一番,然后每天上班都换一套从意大利带回来的名牌时装。一天一套从不重复,每一件都绚丽夺目,令台北女人羡慕不已。

可是,结果并不象她预料的那样令她满意,两个月下来,她的衣服还没换完,钱却已花光了,凭她的薪水房租是根本付不起的,租房子和装修房子的费用都是借别人的,这么长时间也该还了,只是碍于面子朋友们也不好强迫她还钱,严小晴那里她也不愿再去麻烦,在她家住时她丈夫对曹蕾打那么多国际长途的行为早已不满,且又借人家的钱实不好意思见他们。曹蕾这时也想找一个男人作为依附,但有涵养又相貌堂堂的有钱人对她这个年纪的人根本没多大兴趣。倒是一个叫郑保富的小老板想打她的主意,这人是在曹蕾的夜间节目专访中的特别嘉宾。但他肥头大耳又老又丑,还有糖尿病,曹蕾对她恶心死了,见都不想见到她。

虽然对安东尼那边曹蕾已猜到了结果,但她仍不甘心,这样不明不白地丢失掉城堡的奢美生活,又打了几次电话,却始终就是找不到安东尼。最后她打电话直接打给城堡里一个年轻朴实的女仆玛丽亚,她问:“玛丽亚,你诚实地告诉我,现在到底是谁住在我房里?”玛丽亚没办法只好说:“是一个年轻的日本女人,全名我也不会讲,你走后不久她就来了。”

这个结果是曹蕾早已料到的,经过证实后她心里也不再幻想重回城堡。当她独自坐在咖啡屋时,懊丧死了,眼前的路只有两条,一种就是选择郑保富,忍受他的粗鲁无知,啊,想起要几十年如一日面对一个恶心的人耗尽青春这太可怕了,有钱也没用,这种长期忍受的痛苦是不可能以金钱遮盖的。另一种就是把房子退掉搬到房价便宜的平民区去住,过那种没滋没味的日子。于其如此不死不活倒不如死个痛快。她想起今后的日子,想起朋友们中就她混的最差就无法忍受,她无法忍受寂然无声,无法忍受不如别人,如果这样她宁愿和这个城市分裂开,回到老家去,让台北的同学无法与她做比较,只能把她当作一个特殊的范例,永远谈论而没有结论,而她自己也可以痛快淋漓地去寂寞去痛苦,去深刻地体味。

想着想着,她的眼里渐渐地湿润起来,年华当真只能放射一刹那的光彩?那么剩余的后半生呢?只能在将灭未灭的灰烬里凭拂过去?啊,不要把结局想的太悲惨了,也许在小镇里的平静生活还可以培养她成为一个真正的艺术家呢。她凄惨地笑了一下,起身走了出去。

从此曹蕾再也没有在台北市出现过。在这个城市里留下的是严小晴和王明鑫对她的留恋和认识的人闲下来时对她的猜测和惋惜,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有人给王明鑫介绍了一个很不错的女孩子,但他始终牵挂着曹蕾,因此他抽了个空闲到台东找她,希望这时曹蕾能接受他。当他在台东问路时,有人说:“这个姑娘大家都知道,这次回老家住了几个月了也不走,可能打算留在这里了。你要去家的话就顺着这条街往前走,见到路口右拐,到那里再问一下就能找到了。不过她下午经常坐在前边那个咖啡店里,一坐就是个把小时,你去他家路过这家小店,先去看看在不在。”

王明鑫谢了这人就往前走,他一边走一边找那家咖啡屋,这时见一个长的很象曹蕾的女人披头散发,穿着宽宽松松的家常衣服,脚上趿着一双拖鞋低头走进街边店里。王明鑫看着店牌正是咖啡店,他急步走过去隔窗看到那女人正是曹蕾,她坐在靠窗的一个位子,叫了一杯咖啡后便不再理会其他人,低下头在一张纸上涂涂画画的。虽然她已没有往日的绚丽,但在王明鑫眼里却仍是那么高贵,她的冷漠的表情和脸上与众不同的傲然神色令王明鑫望而却步,他站在那里观察了很久,但始终不敢向前,以往一次次的失败使他感觉曹蕾是高不可攀的空中云朵,他很是激动,因为他洞悉这一时刻非比寻常,能不能与曹蕾在一起,是乎取决于这一时刻。啊,这个让他犹豫恍惚萦绕心魂的女子,就在眼前,令他云落了漫漫岁月青春的好女子呀。王明鑫在心中交战了许久,后来掏出袋里的钢笔,在餐巾纸上写下:「相思有如少债的,每日相催逼。常挑着一担愁,准不了三分利,这本钱来世见她才算得。」王明鑫将纸巾留在桌上,强忍住胸中的泪水,经过曹蕾身过,一言不发地推门走了出走。

这时,曹蕾正好朝窗外望了一眼,她看到王明鑫的背影,虽然感到很像但却不相信他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已经四年未见了,怎么可能呢?于是低下头继续她的构思,但是却无法再平心静气地画图,那个熟悉的背影勾起了她对所有往事的回忆,从大学毕业时哥哥为她找的工作到她在报社的时期,从她做编辑到去意大利求学,及至城堡里金碗银叉奴仆成群的贵族生活,最后是台东的一杯劣等咖啡,生活原来竟是这样变幻莫测,也许在她拥有的时候无论多还是少都应该认真把握住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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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richou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