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被問到「你平常在幹嘛」其實還滿煩的。

我平時也沒特別幹嘛,也不特別無聊。

但是問話的人非要聽到某些關鍵字才會滿意 -- 例如「上班」或「上學」。

如果沒有出現那些關鍵字,例如我回答:「整理房子啊」「做菜啊」「看書啊」「彈琴啊」「畫畫啊」「散步啊」「照顧我的小菜園啊」他們就會一直追問「然後呢?」「還有呢?」如果一直答不出什麼大事,他們就會不小心露出「啊,你平常一定很無聊」的表情。(當然大部份人都會很禮貌地藏起差點脫口而出的「哎唷真可憐」)

有時被問煩了我就會很想反問奇怪那 你.自.己 不上班/上學的日子是在幹嘛啦?!

大部份的人聽到「上班」兩個字就會閉嘴了,似乎「上班」就算是「好好地在幹嘛」了。不過....真的嗎?我不覺得以前「上班」的日子就多麼充實 -- 我反而覺得那比較無聊、比較一成不變。除了可以賺錢之外,我不覺得有什麼特別值得高興的地方。當然我還是會很開心地去上班啦,只是工作的內容並不會讓我覺得很了不起或很有成就感什麼的(現在有時候做了一道很厲害的菜而且很好吃,反而會很樂)。

或者人們閉嘴只是因為他不懂你的「上班」是在做些什麼、也沒有興趣知道。他們只要將自己上班的情況套用在答話者的身上就以為得到一切答案了,例如「嗯,上班族,很好,和我一樣。和我一樣很上進/很忙/很混/很無聊/老闆很爛/睡眠不足/同事很好/同事很機車/早餐蛋餅很好吃/等等等...」

也或者人們閉嘴是因為他怕一旦問了你「上班都做些什麼呢」之後,你也反過來問他「那你呢」,那他就不知道該回答什麼「嗯...其實我上班都在打混/做白日夢/開很多msn視窗哈啦/打小遊戲/撰寫除了自己沒人看得懂的程式碼/每天開很多無聊的會議/和同事打屁/寫很多贅字的報告/做漂亮的投影片但是沒內容/等著吃午餐/等著下班/等著發年終獎金/盼望什麼時候可以休假/放颱風假/等等等....」

這樣看來,上班真的有比無所事事多了什麼

也可能以上這一切只是我阿Q的想法而已。

參考閱讀 無所事事的日子 by Juk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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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的工作是軟體工程師,設計過兩項產品:功能事務機(掃描器 + 印表機 + 傳真機)、以及電視機上盒(收看數位電視用的東西)。我對前者比較有興趣;對電視產品則沒興趣到幾乎冷感的地步

不過,不管是哪個產品,我都覺得上班做的東西離生活太遠了。

每天早上快九點才起床,去早餐店買早餐,帶進公司吃,邊吃邊看行事曆。然後開會/寫程式/寫報告好禮三選一。中午在員工餐廳吃飯,午休半小時之後繼續開會/寫程式/寫報告,晚上也在外面吃完再回家或加班。回家之後玩貓咪/看康熙來了/打電動,晚上12點多睡。絕大部份的家事都在週末做。如果偶爾出去玩,就會因為睡不夠而覺得更累。

那時候我常常覺得自己是不完整的人。

我每天吃蛋餅,但不知道一顆蛋多少錢。我有一個廚房,但幾乎不下廚所以爐子上都是灰。幾個月才拖一次地板,家裡總是髒髒亂亂。待在家裡的時間大部份在睡覺,仍然覺得睡不飽。醒著的時候隨時都滿腦子工作的事。

「這樣的人如果不是上班族,怎麼活得下去喲?」當我的心底冒出這個疑問,自己也不禁駭然。

再說,我的工作有多了不起嗎?好像也沒有。

數位電視機上盒,是娛樂用的奢侈品,對人類的生活好像沒什麼實質幫助。現在的類比電視就很好了,幹嘛要換成數位電視?「因為數位電視有電子節目表單喲,可以預約定時喲,想看的節目絕不會錯過喲。」可是(我覺得)看電視根本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啊,錯過就錯過啊,看得愈多只是愈疲憊而已。「數位電視的畫質很好喲,就像DVD喲,看棒球比賽可以看見投手手上的球的縫線喲。」可是我不懂幹嘛要看那麼仔細?只要看出那是一顆棒球不就好了嗎?

如果我做的產品是心律調節器,可能研究起來會比較有精神一點。但電視機實在是個讓我打呵欠的產品。

然而,即使打呵欠,我還是可以乖乖當個普普通通的軟體工程師。

我的邏輯觀念ok,理解力ok,程式寫得普普,溝通能力尚可(但是遇到很難溝通的人還是會抓狂),文筆還算通順所以寫報告不是問題。這就是當工程師所需的一切技能。

我身邊的同事都是工程師。很多人的能力比我強,我常想如果我像他們一樣厲害,也許這個產品的進度就會更快、品質更好。即使我不存在了,也會有人接下我的工作,做得和我一樣好。或者更好。

一個普通的工程師不需要常常與人聊天。我常常埋在自己的小方格裡做自己的事。要說自得其樂也好,但是更接近一點的形容詞是「自閉」。生病的那些日子,我常常一整天都不和同事說話,也不喜歡別人和我說話。不想談自己的故事,也不想聽別人的故事。

去當家扶中心義工或者參加園區登山社的時候,會覺得那些志工未免 high 過頭了吧?但有時會暗暗羨慕那樣嘰嘰呱呱的氣氛。我覺得工程師當太久,會慢慢失去正常聊天的能力。(工程師之間的聊天充斥著自以為幽默的專業術語,整個無聊到斃)

所以,如果我繼續當工程師,會不會變得愈來愈怪咖?

如果我不是上班族,會不會活不下去?

如果每天自己洗衣燒飯,心裡會比較踏實嗎?

......還是更活不下去? XD

我不知道。

所以,後來就一直很想當家庭主婦試看看。So far so good.

也許,若干年後還是會回去當工程師。

畢竟能一邊打呵欠一邊工作還賺很多錢的工作不好找。如果家庭主婦打呵欠,是會把菜燒焦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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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可能我本身很不愛看電視吧(辭掉打工的差事之後,我就沒看過一分鐘電視了)。所以只能說我選錯了產品線(可是....工程師能「選」產品嗎?哈哈哈...真是愛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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