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澄 華 之 歲 :::

╭－－－－－－－－－－－－－╮
作者：恆川光太郎
譯者：高詹燦
出版社：皇冠
出版日期：2008年04月09日
語言：繁體中文
ISBN：9789573324058
╰－－－－－－－－－－－－－╯


　　《夜市》一書，不恐怖的恐怖小說，反倒是漫浸著妖物氣息的感傷環繞。

　　此書由〈夜市〉及〈風之古道〉兩篇構成。

　　第一篇〈夜市〉裡，名喚裕司的男子帶著女同學泉共遊妖物經營的夜市，那兒賣著各式有形無形意想不到的物品，因緣際會，兩人在刀市前遇到老紳士，一同在夜市中逡巡。有人心有所求，有人早有企量，有人別無所求而苦惱，片斷際事穿插的幽詭事件。

　　這夜市很特別，是一個有生命的空間，也選擇客人，還罷道的立下準則，凡進入夜市的人，必需購買物品才能離開，否則就淪為夜市的所有物，可能化為幽靈，可能化為妖物，或者什麼也不是。

　　這是一座欲望夜市，沒有欲想，最好不要進去。

　　裕司年幼時，曾帶著弟弟一起進入夜市，兩人身上的錢少得可憐，夜市物價又高得嚇人，隨便都是十萬百萬，甚或上億。他在人口販子攤以弟弟交換棒球手能力，同時允諾了弟弟，他必定將弟弟帶回去。然他回到原來的世界，世界擅自消抹了所有弟弟的存在，年幼如他，所以他也把對弟弟的承諾放遺了，直到夜市再啟，才意識一切並非虛假而懊悔。

　　其實這設定跟許多漫畫一樣，如水城雪可奈《放學後保健室》，一旦有人從學校畢業，存在便從世界上消失般，連記憶都沒有，這同時也像跟第八號當鋪訂下惡魔契約般，什麼都能交換，但代價總比預想的狠重。

　　原則上，跟妖物交易與跟惡魔訂契約實在是沒什麼差別，更何況是以自己的弟弟交換能力，可裕司讓我感覺他無所畏懼，從小時候進入妖界夜市時就如此，也許是有緣吧，我總覺得夜市會招來內心黑暗或有欲望的人，它本為此存在。

　　夜市罷道，但重視自己的規定，不允許有人破壞，所以一旦有客人擾亂會受懲，但商家若做出欺瞞客戶，賣出不實商品的行為，就是被滅殺夜市也不會阻止，真是公平公正又公開啊…說實在的，是個好市場啊！

　　轉回人物，每個角色都在說自己的故事，卻都像面鏡子。

　　裕司記憶不清的弟弟照出他的冷酷，泉映出裕司的陽光與頹落，老紳士對比出人口販子的奸狡，夜市現出泉的內心貪欲，跑龍套的小女孩則顯出老紳士的純淨心靈。

　　每個人在別人心裡的容貌跟自身原型是有差距的（唔，人口販子除外，我覺得他由身至心的奸狡），這讓我想起了村上龍的《LINE》，別人看到的自己是迥於自己對自己的理解，完全不同面貌，所以老紳士總是讓我覺得難過，蒼老的身形裏著一個稚幼的靈魂，他可以看來誠懇，看來穩重，但就像小女孩說的，「像個愛哭鬼」，世界由無數的世界組成，乍看之下並無所異，而他獨自一人在另一個世界，帶著稚幼的心靈彷徨，老大人的愛哭鬼。

　　哦，我喜歡老紳士這個角色。

　　相遇是為了離別，主要的三個角色，裕司，泉，老紳士，他們都曾經相遇，但最後卻像平行線的運行，沒有交集，走向各自的路，愈行愈遠…也許未來還有機會相遇，但那時，也許…彼此的面貌都在記憶裡模焦，像眼角畫過的一道影子，於是走過彼此身旁而不自覺，故事的氛圍給我這樣的感覺，最後遺留下淡淡的，不明顯的感傷。

　　還是會將記憶放遺吧，每個人總在人生境路記住許多人，再將許多人遺忘，重要的，不重要的，深刻的，輕抹而過的，最後都像秋天轉冬的風，吹過無痕，卻留下輕許愁思擾人心懷。

　　再，接續第二篇〈風之古道〉，描述男孩幼時誤進妖怪的行道（此道名謂眾多，書頁中提及有古道、鬼道、神行之道等名），長大後偶然向友人和樹提及此事，和樹的冒險之情讓兩人闖進古道。此回已非幼時進出般容易，險在遇到永久流浪者--鍊的導途，卻也因鍊而遭逢森誤殺了和樹…

　　古道同夜市般罷道，在古道裡的所有物都帶不離，外來世界的物品卻能在古道裡流通，而不幸在古道裡出生或消隕的人乃至於動植物，不二話，古道也直接納為所有物，也許這書中所有的妖物空間都有著自我罷道意識吧。

　　而情節中的人物帶出一種涼冷氛圍，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路，就像古道裡千迴百繞，都通往不同境處。

　　男孩能再次誤闖常人無法進入的古道，也許真是因為古早前可以自由穿走古道人士的後代，但他不是古道選擇的人，他只能是過客，終將回到自己的家，自己的生活。

　　和樹意外死在古道裡而成了古道的所有物，儘管男孩跟鍊如何想使他死而復生，他是古道所有物已是不可改變的事實了。他行走在古道，全身浸滿黑暗，也許腐爛，也許當個妖怪…跟在夜市裡一樣，從此停駐在古道。就算看來悲慘，但回頭想，是他要求男孩帶他進古道的，這何嘗不是一種自作孽？何嘗不是自己選擇的悲命？

　　鍊的情況不同於前兩人，他生在古道，無疑問被古道納為所有物，終生不得離開，而他的生世像一場荒繆的鬧劇，讓他的存在顯得飄零而慘悲…而生命的鬧劇又不輕言休止，一層一層覆蓋而上……如果他做了什麼選擇，依舊只能看著外面世界的影像，繼續在古道裡生活。

　　一切消融在僧人的話語中：

　　『你和你的朋友早已各自走向不同的道路。想必和樹也不想過那樣的人生吧。古道的死者歸古道所有。望你能順其發展，勿違逆自然。他有他該走的路。他將會在黑夜的引導下，被引向他理應前往的深淵。』

　　古道安靜生洐漫密，而每個人都有自己宿命的道路，也許無所感知，但都是自己做得選擇，冥冥中為自己設了結局。

　　每個人都將走向自己的歸處，無論好壞。

　　儘管如此，儘管如此…仍不免為故事中人物的際遇而感傷，如悄悄的紛落的葉，落地前飄忽不定，各自在空中盈舞著華麗姿態，然最後，或者落地而枯，或者隨流而走，終是自己要走的終途，就是感傷也只能一聲歎息，期望來生能換個善途暖終。

　　《夜市》全書輕輕淡淡，沒有恐冷氣息流動，然氛圍凝出的慮愁卻延長出書線外，帶來一地繽紛卻枯黃的落葉…安安靜靜的透出難以釋懷的哀傷，細沉悠長地擾人心神。雖不像翻閱前預期的恐怖，但確實是本好看的書呢。


●感謝皇冠出版社提供試讀機會。

●題外：
　　從第一頁看到裕司這名字起，就一直想到《小島潔》的裕司，好可愛好可愛好可愛的想法就滿天飛，看到小森又一直想到森哥，看到和樹，沒二話，定是想到加藤和樹，想到加藤和樹，齋藤工就一起出來亂…我一直被忽然冒出實質臉像所影響啊囧，明明溢漫很濃的憂傷感，就是忍不住的一直笑…一邊難過又一邊顫笑…這…這…感覺真是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