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苡蔚一方★小格子

《情婦密碼》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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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往會客室的途中，陳仁先接了一通電話。刑事局通知他，將撤銷對劉傑米及其家人的保護，並取消劉傑米證人的身份，他將被列為被告。
他們查出，劉傑米並未供出替黑道洗錢的全部事實。劉傑米的舉動似乎只是為了保全自己及清除異己，藉由向警方提供部分洗錢情事，讓警方查緝那些他不再需要或對他不利的對象。
進入會客室，眼前的劉傑米令陳仁大感喟嘆。
劉傑米那落魄邋遢的模樣，說他是億萬富翁、有個漂亮老婆和三個美麗情婦，沒人會相信吧。
「陳警官，坐。」看見陳仁進來，他示意陳仁坐在他身邊。
「唉，你……」陳仁想說他幾句，一開口竟是一個嘆息。不說也罷。
「陳警官，我查出來一些事情，你一定很需要這些線索。」待陳仁坐定，劉傑米拿出他帶來的筆記本。
陳仁見過這本筆記本。王義民用保養的藉口開走劉傑米的車子聲稱借給朋友，讓王義民成為涉嫌殺害張晴美的嫌疑犯，雖然事後調查王義民當天真把車子借給朋友，但這事就是藉助那本筆記本的紀錄資料查出來的。
陳仁伸手要拿，但劉傑米縮回手。「等等……」
陳仁望向他的眼。渾濁的眼白中一股莫名的期望帶動著瞳孔的顫動，流洩出的，是一份不安和焦慮。
「我想請你私人幫我一個小忙，可以嗎？」
交換條件，陳仁無奈地苦笑起來。「你又來這一套，又想利用警方的力量嗎。刑事局那邊很快就會通知你，你的證人身份已沒了。」
這話，沒有改變劉傑米任何表情及心情。
「這是私人的請託……」劉傑米的手伸向口袋，拿出一張紙，遞給陳仁。
那是一張支票，「新台幣陸拾萬元整」寫得大剌剌地，沒有抬頭，且日期是今天。
「我用這個謝謝你，拿這個去銀行馬上可以領到，這夠你一年的薪水吧……」
陳仁盯著他那眼光裡異樣的閃動。他將支票還回去。
「嫌少嗎，我可以再開一張多一個零頭的……」
「劉先生，請你注意，你正在行賄公務人員！」陳仁口氣嚴厲。
劉傑米將支票塞回口袋，一臉沈。
陳仁切入正題。「你不是說要跟我談戒指事，還有這本筆記本，你知道了什麼……」
「我說可以，但你要幫我。」
劉傑米的態度讓陳仁十分氣惱。「你到底要我幫你什麼！」
「和戒指的事有關係，所以你一定要幫我。」
「你不說沒關係！張晴美的戒指我已經找到了，我不相信我查不出真相！」
在張晴美的住處意外逮到王義民，當然陳仁也沒忘記該找的東西。張晴美皮夾裡的幾張紙片中真有那張精品店開出的單據。他們順利地拿到張晴美的戒指。
「真的！」劉傑米的精神亢奮起來，「快告訴我上面的數字！」
「劉先生。」陳仁挪動身子，和劉傑米保持一段距離。「現在不是我該告訴你什麼，是你該告訴我什麼。」
「陳警官！」劉傑米握住陳仁的手，「拜託你！我只是要解開一組密碼，你幫幫我啊！」
「密碼……」陳仁腦筋轉著，「戒指上面那些數字是一組密碼……」
劉傑米點頭。
「什麼密碼？銀行帳戶、保險箱？」
劉傑米又點頭。「是一個銀行帳戶的電話轉帳密碼。」
「你的嗎？」
「是。」
「你忘了密碼？去銀行申請換一組新密碼不就得了。」
他搖頭。「裡面的錢是我的，但帳戶名字不是我的……」
陳仁突然覺得好笑。「人頭帳戶？又是一筆黑錢嗎……」
「不是！」他控訴。「是我的錢！」
陳仁看著他。他的眼裡不再是期望，而是滿滿的失望。
「我的文具進口公司實實在在地也賺了不少錢，那些不算黑錢吧！」
「好，是你的錢，那你應該拿得出來，不然就不叫作你的錢。」
失望感愈加擴大，劉傑米低下頭。「我的生活過得不錯，但我也懂得未雨綢繆。人的生命很短，什麼時候會走也不曉得，我會替我自己打算，也會替我的女人打算，我替她們留了一筆錢，就是這些錢。但現在，她們都走了，我將錢拿回來自己用有什麼不對。」
「不要把你對女人的態度說得這麼偉大。」陳仁撇開視線，不再看向他。
「我知道，你們很不屑我。但我真的都愛她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我對她們都是真心的，至少，有過。」
陳仁的耳中，他的話語中帶著些許啜泣的聲音。
他繼續說：「我用她們四個的名義在國外一間銀行開了一個聯名戶頭，同時要有她們四個人的簽名或用轉帳密碼才能夠領取或轉出這戶頭裡面的錢。」
「要她們四個的簽名……你這不是耍她們嗎，她們怎麼可能會合作。」
「我存了一筆錢在裡面，她們會需要這筆錢時是我死了的情況下。為了錢、為了生活，她們會合作的。……那陣子是情人節，我剛好替她們準備禮物，突發奇想，我在那些戒指內圈各刻了三個數字，十二個數字合在一起就是那個戶頭的電話轉帳密碼。」
「好一個突發奇想啊！」陳仁譏笑著，「你的突發奇想害死了她們。」
「我是為了她們方便，不用為了領錢而大費周章跑到國外，用轉帳方式比較方便啊！」他振振有詞。
「後來呢，她們其中或其他人為了先享用或獨佔這筆錢，展開一場殺戮的遊戲……」
「遊戲……」他喃喃唸著，「是遊戲。我以遊戲的心態看待她們在我死後會怎麼處理這筆錢，但她們卻以這四枚密碼戒指開了一個遊戲要戲弄我……呵呵，太好笑了。」
「怎麼回事？」
「她們……把我其他的錢轉入那個戶頭裡，而且把密碼給改了！我所有的錢現在都在那個戶頭裡面！但我卻沒有辦法領出來！」
「原來是這麼回事。」陳仁起身，在會客室裡來回踱步。「她們都死了，你想轉出那筆錢時發現密碼不對了？」
「是的。你剛才說到刑事局……」劉傑米抹了抹臉，「這事情我知道了，我服務的其中一個對象已經通知我。聽見這件事，我當然要保護我自己，除了提供給你們的那幾個帳戶，我另外還有兩個帳戶，其中一個就是剛才所說的，我留給她們的。這兩個帳戶都是在歐洲一家銀行開的，會大老遠跑去那裡開戶是因為警方沒有權力調查或查封那家銀行的帳戶。替黑道洗錢，我早有意料會被查到，所以我自己大部分的錢都放在我的秘密帳戶裡，一部份會撥到她們的帳戶裡。當我接到刑事局將再度且深入調查我的消息，我打算算一算我的財產，規劃一下接下來該怎麼做。沒想到，我的帳戶裡一毛都沒了，紀錄顯示，錢全都轉帳到她們的戶頭裡。在那裡也無所謂，我知道轉帳密碼，我還是有權力動用那筆錢。」
「所以，你認為是她們四個做的？也有可能是你記錯密碼？」
　「我的記性很好，而且那十二個數字和她們都有很大的關連，我不會忘記或搞混的。」他站起，拿著筆記本走到陳仁身邊。「我從來不用筆記本記事情，這本筆記本是雅娜的。她死後，公司裡很多事還是得處理。她是一個很好的秘書，很多事情我都要靠她幫忙，她一走，我簡直變成一隻無頭蒼蠅。她習慣用電腦紀錄待辦事項，但在公司裡她用的那台桌上型電腦設了密碼，我打不開。我記得公司還配給她一台筆記型電腦，但我找過她的座位區域，沒找著，我想是她可能帶回家裡用了，可我不想過去，本來想算了，還好我找到這本筆記本。」
陳仁接過筆記本，有幾頁劉傑米摺了角做記號，陳仁翻閱著那幾頁。
「除了公司的大小事，她還紀錄了其他事情……」劉傑米在一旁解釋，「看了這些，我可以很確定，她們聯手要拿走我所有的錢！為了錢，這四個應該互相仇恨的女人合作了！」
「這不都要怪你自己！不要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你是自討苦吃！」
欲取得陳仁的共識，但劉傑米只得到陳仁嚴厲的回應。
陳仁將眼光返回筆記本上。這本記事本是以一週的時間為一頁，頁面上七個大格子可以紀錄很多事項。
「六月一日，琪找，約大姊、美。」
「我想，那是她們討論這筆錢的聚會。五月二十七號是蕭琪的生日，那天我喝多了，不小心把留給她們一筆遺產的事告訴了她。」
「大姊指的應該是你太太。……雅娜喊她大姊，她們很熟嗎？」
「我也很訝異。」
陳仁接著看。六月八日、九日、十日都註記了約民。前兩天都是約中午，十日這天是約下午。」
「民是指王義民。那兩天他們在一起吃午飯。九號那天，我和蕭琪一塊午餐，在餐廳碰見他們兩個。十號那天是假日，我就不知道他們的行蹤。」
「六月十七，約米。」
「就是這天晚上、晴美被殺的晚上！她硬是要我到公司去！不過也倒是幫了我，那天我沒在公司的話就沒有不在場證明了。」
陳仁不解。陳雅娜和其他劉傑米的女人既然是合謀，又何必替劉傑米著想？那張晴美又為何會被殺掉？
「接下來你看……」劉傑米指著筆記本上。
「六月十九日她分別約了大姊和蕭琪……」
「對，而且隔天她又約了蕭琪，而蕭琪在那天死了！」
陳仁心裡頭的問號越來越多。
「雅娜是二十五號那天死的，那天她又約了王義民！」
闔上筆記本，陳仁看向劉傑米。「你似乎有很多想法……」
「當晴美被殺，我就感到些許懷疑，接下蕭琪死了，叫我怎能不好好想想。我懷疑她們做了什麼，但那時我不知道是什麼……」他挑了挑眉，顯露得意。「女人就是女人，各個都小心眼。她們表面上合謀但各懷異心，知道互有密碼的一部份，但她們無法互相取得信任。我瞭解她們，蕭琪擅長公關，和誰都處得來。她把帳戶的事告訴她們，試圖取得意見，但我老婆……不，那個賤人她一定認為那些錢其實都是她的，她一定是第一個不願意拿出戒指提供密碼的人。而雅娜，她處事小心……算是奸巧，私底下才有勾搭王義民的動作。王義民是我家佣人的兒子，從小他就窮，有錢他什麼事幹不出來呢。他為了得到晴美的戒指，就殺了晴美！什麼都不懂的晴美成為第一個犧牲者。蕭琪和雅娜關係本來就好，蕭琪對雅娜不會有什麼戒心，很容易地，她讓雅娜給殺了。雅娜手上有兩個戒指了，她要向王義民索取晴美的戒指，但王義民翻臉不認人，殺了雅娜。他不須將戒指拿走，只要記下戒指上的數字即可，戒指留在雅娜房間裡，這樣便沒人知道他的目的了。王義民做過那個賤人的司機，搞不好她們還有一腿呢！他會拿著戒指去找那個賤人，要求雙宿雙飛！賤人肚裡的孩子……一定是王義民的！或許她良心發現還是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才會自殺！」
他越說越激動，而陳仁臉上的笑卻是越來越大。「你還真有想像力啊。」
「事實就是這樣！一定是這樣！」
「我倒不認為是這樣。陳雅娜死的時候手上還戴著自己的戒指，如果真是王義民下的手，他至少要看看戒指內圈上的數字，得把戒指從陳雅娜手上取下，但陳雅娜的血跡佈在手上及戒指上，表示她死後戒指沒被動過。除非，他殺她的目的不是為了戒指。而張晴美被殺當時，王義民有不在場證明，他和他的朋友在你的車上。再說，張晴美的戒指不是他拿走的，她送去精品店修改戒圍了。……你要找回那些指做什麼呢，密碼已經被修改，找回戒指也無用啊。」
「我……、我只是想確定。」
「你對自己沒信心了……你不是說自己記性好嗎，不會弄錯嗎……」
「我……」他喪氣了，軟趴趴地癱軟在沙發上。
「戒指上的數字，蕭琪的是五二七、陳雅娜的是零一八，張晴美的是一二九。」
聽見陳仁的話，劉傑米並沒有高興起來。對照腦海裡的數字，一模一樣。戒指上的數字和他之前設定的是一模一樣的。
陳仁指著筆記本，「謝謝你的合作，……但我似乎沒幫上你的忙。」
「那些賤人！」仇恨的力量讓劉傑米瞬間彈跳起來放聲大罵。
陳仁搖搖頭，走向門口。開門前，他回頭向劉傑米說：「密碼的事我真的沒有辦法，不過我會幫你查出殺害她們的人是誰，還有，她們肚裡的孩子究竟是誰的。」
他抓著頭髮、他揉著臉頰。他恨，但他說不出來。

待續……
張苡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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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引用自 dearvivian - 《情婦密碼》0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