掰手指头,五门考试课,六门考查课,两个论文。。。。OTZ,啥也不说了,泪奔==

抱相公,抱Y姐,抱梓。。。。1月末再见我吧。。。。。

白花,还好偶棉还可以继续在现实中勾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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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白花请芦花吃了肯德鸡老爷爷,然后今天可爱的白花来陪芦花上变态心理学课了~

上课的时候,白花拿了带着朗大的羽仔的本本,不过还好没让她用掉,因为讲的都是她以前听过的。好不容易挨到下课,两朵花跑到风雨坛去吃肉夹馍。感叹一下,白花吃东西真的好快啊~逛了一圈,然后就到重头戏了,白花果然很路痴啊……惊叹,看到过路痴的,真的没看到过这么路痴的~一路上,只要是她指出的方向,选择相反的方向,那么一定是正确的。事不过三,所以也算半个定理了吧?(希望白花不要看到,不要抽我><)

然后在北图里,买了四书五经(颓丧,明年开始研究中医古籍,增加文盲素养==)在白花的鼓励下买了汉隶。举爪子,偶要练习汉隶,偶要学习阿苏~虽然偶的性格明显不适合汉隶,可是可是……==汉隶汉隶,好端正的字体,好漂亮~~~

最后白花送了芦花一个狗狗的软糖。话说,那么可爱,让偶从哪里下口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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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天还真是“惊喜”连连,颠覆了我的一贯认知。

不想在楼里多说什么,但是还是忍不住来这里说一些。一直以为日明是很平和的环境,至少是因为我确实喜欢才去接下那个任务。但是毕竟还是我接触过的人或者事太单纯了。以为只要是喜欢,是志同道合,就一定会安安稳稳,和和乐乐的去花痴去YY。连着的两件事情,彻底颠覆了我对圈子的认知,或者我更清楚的看见了什么叫掐架,什么叫别有用心。

笑,还好这些事情都是个例,还好这些事情不是天天可以看得见,要不然恐怕我也不用在留在这里了。

好想念当初和Y姐勾搭梓,然后一边忙着学业一边幸福YY,争分夺秒的日子,那样快乐轻松的日子,好像一去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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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生


秋。风流云寒,木叶萧萧。

街。长街落落,行人寥寥。

店。小店。门眉一匾,题名“岘匿 ”。匾下一风铃,风过翼动,铃音袅袅;门前垂珠帘,风过帘动,珠光氤氲;门前一孩童,眉目秀美,骑了竹马,往来欢愉。

不知何时,一顶黑色小轿徐徐近了,停下来,良久。

孩童有些惊奇,偏了头看过去,黑色的轿帘低垂,沉静如山岩。“来找少艾的吗?好奇怪。要不要告诉少艾一声呢?”

不等他想到答案,轿帘就动了,轿中人缓缓出来。长身玉立,色如寒霜,星目剑眉,气若秋华。

孩童嘘口气,瞪大了眼睛,“好一个黑衣美人!”于是开始考虑是不是应该叫少艾出迎。对于美人,少艾从来都是很体贴多礼的。

美人并没有等待少艾的出迎,负了手,悠悠过来。

身后两人亦步亦趋,美人回头一眼,那两人便惶惶然退开。路过那孩童时,美人垂目,细细看了几眼,唇角带起些笑意,却冷,甚于冰雪之冷。

孩童禁不住一哆嗦,忽然害怕起来,于是扯开嗓门大喊,“少艾,少艾••••••”仿佛有少艾,就不会这么冷。

孩童大叫的时候,少艾正习惯性地躺在椅子上吞云吐雾。本来想应一声,但是听见有人进来,大概觉得大声呼喝一来有损形象,二来浪费力气,所以没吭声。待人近了,才慢吞吞问一句,“求医?问药?”

“找人。”黑衣的美人沉默片刻,吐出两个字,硬生生,仿佛截铁断金;阴沉沉的,仿佛云涌风紧。

这声音,少艾却是熟悉的,或者应该说,少艾十几年是熟悉的,现在也没有忘记。于是起身。他起身的动作柔缓而优雅,黑衣的美人也是熟悉的,或者应该说,黑衣的美人十几年前是熟悉的,现在也没有忘记。

现在,少艾和黑衣的美人面对面站着了。

“来了?”少艾星眸半闭,似笑非笑。柔润如樱桃的双唇之间,烟气袅袅,氤氲成三月江南的水墨画。
黑衣美人看着他,目光有些古怪,欢喜?悲伤?愤怒?痛苦?说不清,道不明,杂乱如麻。

少艾长发如雪,长眉入鬓。发丝银白,眉色银白,面容却年轻秀气得出奇。一袭秋色衣衫,繁复华贵,蝴蝶盘扣,黑丝绣花;掐丝盘花发簪,挽三千银丝,珍珠压垂绦;鹿皮小靴,璎珞重重,珠光点点。手中的烟筒,却是最最寻常的水竹所制,时日已久,微微泛黄。可拿在他手中,竟也透出些盈润水光来。

“你穿这身衣服,很好看。”黑衣美人道。眼前晃过一条影子。黑衣黑发,黑簪黑靴,一切简单到了不能再简单,却偏偏雪颜玉容,顾盼生情,就仿佛一只黑色的凤,张狂而高傲,魅惑而冷淡。

“阿九,阿九••••••”少艾没有回答,只唤来了门口的孩童,“贵客到了。沏最好的茶出来。”

阿九眨眨眼,了然一般地笑——美人,自然要用最好的茶相待——扮个鬼脸,蹦跳着进了里屋。

“这果真就是那个孩子?”

“是。”

“本应该是比你更加俊美的青年模样罢?”

“我用药压制了他的生长和心智。”

黑衣美人目中寒光一闪,忽然仰天大笑,笑声回荡,房梁颤动,“萍生,萍生,翳流以人试药,乃是违背天道伦常。那么,你这个又算什么呢?”

“逆天。”少艾淡然,垂了目,睡意蒙蒙。十几年不见,这个人在自己面前的罗嗦并无好转。

“你也无甚长进,十几年了,还和当年一般,总爱忤逆本座。”黑衣美人目光如针,钉了少艾片刻,冷笑。

“又怎样?动手?”少艾呼呼笑,水烟筒吸得频繁,“不符合你的身份,也不符合我的审美。”

“翳流的认大首座,何时竟改了品性?”黑衣美人道:“本座只晓得,认大首座剑下的亡魂,怕是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记不得啦。”少艾笑,“人魔心中,不曾记挂这些个烦琐之事。”

“如此,你是人,还是魔?”

“教主以为呢?”少艾掩口打呵欠,踢了问题回去。

“认萍生!”黑衣的美人怒火中烧,银牙咬断。既是怒眼前人,也是怒自己。覆派之仇,背叛之恨,杀戮之伤,冷情之苦,竟只可令自己心肠寸断,恨意难平,却无法尽力一掌,了断孽根?

“少艾,少艾,茶来了。”阿九跌跌撞撞跑出来,托了个盘,盘上两盏茶。

闻声,黑衣美人心思一转,好,既然舍不得你死,那么便叫你心痛。

“阿九啊,稳重,稳重!”少艾叹口气,磕了磕烟筒,大袖一拂,拢了阿九到怀里,中指一谈,茶盏飞出,“教主,请。”

机敏如故。黑衣美人心底冷笑。

少艾坐下来,一手搂了阿九到膝上,一手却扣了青瓷茶盏。

阿九却有些奇怪了,少艾会美人,不喜旁人打扰的。看看冷冰冰的黑衣美人,又看看笑眯眯的药师大人,小声道:“少艾,你和美人吵架了?”

用毒的人都知道,水乃毒之良友。

对我,你的杀机动得倒快。黑衣美人,盯了少艾,目中怒火熊熊。

你敢动阿九,我就再送你森罗殿里走一遭。少艾眼睫一掀,一道寒光杀回去。

好啊,黑衣美人却笑了,笑得开心,好啊,萍生,冷情冷心的认萍生,你也终于有了挂牵,有了弱点。

“阿九,我没有和少艾吵架。只是,我病了,找少艾讨点药。”黑衣美人居然迂尊降贵,柔声道。

阿九啃啃手指头,楸楸少艾的银发,意图求证。

“哦。”少艾点头确认,抖手,袖中飞出红丝一线,搭上了黑衣美人的脉门。片刻,收手,“心病,需心药。”

“少艾给吗?”黑衣美人以手压胸,心痛。萍生,萍生,我的心药,就是你的血,你的心,你肯不肯给?

“给不了。”少艾答得干脆。穿窗而望,落日的余晖给远远近近的山峦镀上一层金晖,美不胜收。抱了阿九起身,出门,背影依然挺拔如昔,三千银丝飘飞如雪。

“三千青丝换华发,萍生,萍生,既然参不透情毒的真意,为何不回到本座身边?”

浓眉大眼,高鼻深目的朱痕站在斜阳里,衣诀在晚风中翻飞如蝶。看着熟悉的身影朝自己过来,习惯性的伸左手去握了他的右手;右手却接了阿九过去。

少艾便拿空出来的左手在朱痕衣袋里掏来掏去,掏出一支麦芽糖,毫无惊喜地引来了阿九的一声欢呼。

黑衣美人看着离自己九尺远的少艾,沉默。区区九尺,横亘天涯。

朱痕抬头,看向黑衣美人,“你的病人?”

慕少艾点头,“很麻烦的病人。”

朱痕看看他左颊的刺青,纷繁复杂,细致精巧的图案,镌刻于如玉如雪的面上, 不见一丝惊惧丑恶,反添几许狷狂风流。“辛苦了,就早些回去。”

“早该回去了。我都已经饿坏了。”忙着啃麦芽糖的阿九,居然忙里偷闲应一句。

“认萍生?慕少艾?”黑衣美人目送两大一小三人离去,默念名字,弯腰钻进小轿,面上再无半分波澜。




没有灯,黑乎乎的房间。

“萍生!”黑衣美人和衣滚倒床上,眯着眼睛看屋顶,仿佛阴魂不散的认萍生就寄居在那黑乎乎的屋顶。

第一次看见萍生,也是在这样冷冰冰的一间屋子里。黑衣如墨,苍白如雪的萍生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一尊雕塑。

“认萍生?”华贵无匹的南宫神翳度进来,面无表情,只在心底惊讶于任大魔头的清俊,长眉入鬓,凤目带彩,薄唇如剑,略微上翘的唇角,勾留出淡淡的冷漠与高傲。惟有左边面颊上的刺青,昭示着江湖传闻不假。

认萍生也有些惊奇。早已从画像上认识了南宫神翳,却并没有料到真人竟可如斯俊俏。虽为俊俏,却无半分阴柔,十足的睥睨气势,铺天盖地压过来。如是药师慕少艾在此,必然再抬不了足了。

认萍生却没有说话。原因有三。其一,他确定地知道面前人是南宫神翳,也确定南宫神翳知道他就是认萍生,所以,没有必要回答;其二,其人一问,自己便答,气势也弱了;其三,千里逃亡,血战百阵,他再不会把力气浪费在无意义的言语上。

很高傲的人,就连求人也如此高傲。南宫神翳冷笑,“可知你身处何地?”

认萍生起身,伤重,行动有些迟缓,径直越过南宫神翳,出门。

“认萍生!”自打出生,从未被如此轻视过的南宫神翳怒,却惊,他并非如此易怒,“就要这么出去麽?翳流之外皆是欲取你人头的五路高手。”

“诶••••••”沉默的人却长长叹了口气,“死于刀剑之下,胜于面对无聊之人呐。”声音透着疲倦懒散,却好听,仿佛暮春之风,轻轻拂过来,带起些微动静,不待人反应过来,却已袅袅散去。

南宫神翳吸口气,“无聊?我无聊?”从未听说过的言词,从未遭遇过的挑衅。

“无聊之极,话不中的。”认萍生仿佛听见他的心声,摇摇头,依然前行,“翳流覆灭之日,不远。”

南宫神翳气急。

认萍生却已去得远了。一路不曾回头,虽然总感觉到一道目光狠狠钉在他背后。

长发飞扬,挺拔如松,认萍生负手一步一步踏入了无数正道高手的埋伏。却没有人敢动。认萍生这三个字就如同一柄充满恶毒诅咒的利剑,高悬于众人之顶。

就这样让他走?不甘心。一支短箭无声无息飞自左翼飞来,来势如电。认萍生转头,啜唇一吹,箭势如遇激流,立阻。这一箭,却是进攻的号角。蛰伏已久的杀气冲宵而起,刀光剑影遮天蔽日,夹杂飞石毒针,尽皆招呼过来。

认萍生凤目一挑,翻腕,剑出,宛如蛟龙出海,霹雳临世,穿云破月,寒光耀日,电石火花之间,破敌。

“好剑!好人!”隐于高墙之后的翳流之主,纵然眼高于顶,依然动容。认萍生,你果然有高傲的资本。

退。认萍生得势,却退,先前立足之处,有殷殷血迹。

正道中人暗笑,原来是强弩之末,岂不是螳臂当车?

进。认萍生挑剑,疾进。身形翻转,衣带飘然。如鹰如隼,矫健而优雅;如鬼如魔,邪恶而蛊惑,不见剑光寒,惟见血漫天;不闻金铁声,惟闻呼号惨。

所谓正道精英,一如摧枯拉朽,溃不成军。

退。疾退。

认萍生唇角一挑,冷笑,目中有寒光如针。剑尖鲜血沥沥而下。片刻,轻飘飘倒下去,如水上飘萍一般。




落日烟。

夜色中的落日烟,宁静而美丽。微微带着凉意的空气中充满了草木的清香;起雾了,仿佛淡青的纱幕。月色并不明媚,深蓝的天幕上,明星点点,闪烁变化。

慕少艾抱着烟筒,仰躺在青石板上。

“怎么躺在这里?石头上寒气重。”朱痕披了衣服出来,坐下来,抓他起身,拢到了自己的袍子里。

“这天上每一颗星星都代表世上一个人?”

“是。那颗最大最呆最晃笨笨的就是自以为是的你了。”朱痕随手一指,“旁边那颗安安静静,稳稳当当的就是我。还有,那颗翘尾巴的就是阿九。”

慕少艾呼呼笑一阵,沉默。

朱痕不习惯,平日里这种时候,他总要掰个天花乱坠才罢休。

“有心事?”

“没有。”

“我是朱痕。”朱痕板了面孔。朱痕怎会不知道慕少艾心里装没装心事?

慕少艾吸口烟,烟火明灭,“哪一颗星是认萍生?”

朱痕心里微微一颤,他果然没有看错。今天那人,是南宫神翳。昔日的翳流教主南宫神翳;昔日被认萍生一手颠覆的黑派翳流教主南宫神翳。“他来得倒快。”

“他一向雷厉风行。”

“早知道,当年真该叮嘱羽人补他一刀。”朱痕恶狠狠地道。

“呼呼,朱痕大侠,风度,风度!”慕少艾笑得不知死活。

你若有失,风度能再变出个慕阿呆来?朱痕没好气地想,说出来的话,却不是这样,“你知他要来,却还要杵在这里等他?可不是慕阿呆的作风。”

“难道你叫我拖家带口,千里逃亡?”慕少艾振振有辞,“不用他追,我自个儿先累死了。”

对于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的慕少艾来讲,这的确是个好理由。但这绝不是真正的理由。朱痕有些恼怒,你与他的恩怨,早在临别一掌已然两清了。你不欠他的。

“阿九睡了?”沉默片刻,慕少艾问。

“睡了。”朱痕答得漠然,却又忍不住摸出一件东西,递到慕少艾面前。一茎七叶,三花聚顶。

“七叶草。”慕少艾眼睛一亮,大喜,弹身起来,一把抢了过来,“哪里来的?朱痕,你从哪里弄来的?”

“九十九味灵药,已得九十八味,只差一味忧檀花。而六十年一开的忧檀花,今年冬天也该开花了。” 朱痕答非所问。

慕少艾一怔,“好快。”山中无甲子,这些年真过得悠闲,时日都忘了。

忧檀花,武林圣药。以其入药,可生死人,肉白骨。习武者得之,可增加百年功力。

“忧檀花是阿九的。” 慕少艾往石板上一磕烟筒,发狠,“谁都不准抢!”

朱痕没有说话,只紧了紧手臂,把怀中人抱得更紧些。花落谁家,我不在乎。阿九没有忧檀花,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可是,慕阿呆,天下药宗单传,唯一知道炼化忧檀花之法的慕阿呆啊,你可能无惊无险地等到花开?




秋日的清晨总是特别清新晴朗。

慕少艾打开了岘匿居的所有门窗,让秋风爽爽快快地灌进来。阿九和朱痕上山采草药了。少了小孩子的声音,小小的岘匿居有点冷清。

虽然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神医,但一来懒名昭著,二来江湖太平,所以,岘匿居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倒有三百六十四天门可罗雀。

于是,慕少艾悠闲地抱着烟筒,毫无形象地蜷在锦榻上,茫茫然看珠帘晃动,听风铃叮当。

只不过,今天,好象就是那三百六十四之外的一天。

风铃响,珠光动,有客到访。来者是位年轻人,拂尘古剑,道骨仙风。

“呼呼,老天下红雨了?谈大少爷怎有空过来?”慕少艾动也懒动。

谈无欲不跟他计较,自己坐下来,提壶斟茶,茶凉,“阿九不在,连口待客的热茶都没有?你也懒得恁过分了。”

“好说,好说。”这话听多了,触不到痛处。

“素还真闭关了。”养尊处优的谈无忧皱着眉头饮一口茶,眉心一舒,好甘的茶,不知药师又下了什么料。

“闭关就闭关。很奇怪吗?”慕少艾道:“他素大闲人要是有阵子不闭关,才叫奇怪。”

“不一样。他说这次若冲不破生死玄关,出不了关。”

慕少艾打个呵欠,对于武学修为,他没太多兴趣;对于生死大事,他也没多大兴趣。他的兴趣大概仅在于欺负欺负阿九,琢磨琢磨朱痕,逗一逗羽人,再或者捣腾捣腾草药什么的。

“他还说,此间若有大事,烦劳药师指点。”谈无欲继续。

“果然是闲人多心。”慕少艾撇嘴,“有月才子谈无欲坐镇江湖,担心什么?”

谈无欲叹口气,些许无奈,“药师,你正经些,可好?”

“呼呼,我不正经?我若不正经,素还真敢让你一个人上岘匿居?”慕少艾笑。

“药师,忧檀花要开了。”谈无欲无奈地点破。

“忧檀花要开了,药师我能不知道?”

“六十年前为中原各派合力逼入雪山迷境的异度魔界已重现江湖;十余年前无端覆灭的黑派翳流再犯武林••••••”

“而武林正道于忧檀花也是志在必得。因六十年前一役,佛道圣殿天座龟息至今,也等着这花活命。”慕少艾叹口气,坐起来,“我说,小谈,几百年了,这故事能不能翻翻新啊?”

“事实如此。”谈无欲正色。

“哦。”慕少艾大点其头,“既如此,素大闲人还有时间闭关,证明事态并不严重嘛。莫关系,莫关系。”又倒下去了。

“他已到了天人合一的紧要关头,本也希望趁群魔未及大举行动之前,修为更上层楼,也好除魔卫道。”谈无欲道:“只是世事变幻,事态如何发展,殊为难料。故此,反复叮嘱我多多请教药师。”

“有话好说,不必请教。”慕少艾打了个寒噤。素有日才子之称的素还真居然叫素有月才子之称的谈无欲请教药师我?可怕,可怕,这岘匿居怕是呆不得了。

正想着如何打发谈无欲,珠帘又动,麻烦又到。

来的是南宫神翳。

“哎呀呀,砸场子的来了。”慕少艾叹气,起身。

居然有人砸慕少艾的场子?惊天奇闻呐。谈无欲转头细看。与南宫神翳目光一接,如逢冰剑。“此人来头不小。”谈无欲心道。

“月才子谈无欲?”南宫神翳也暗暗吃惊,琉璃仙境也动了?好得很,那就一起来罢。

“少艾。”南宫神翳唤一声,不是萍生。

慕少艾微微一愣,笑了,“南宫先生。”

认萍生,慕少艾。那是一个埋藏十几年的秘密,是南宫神翳和慕少艾唯一共有的秘密,是南宫神翳唯一可以找到的自己与慕少艾相互联系的事件。所以,南宫神翳绝不愿意任何人与之分享。

慕少艾明白,并予以配合。南宫神翳这样的态度,虽然暧昧不明,却无疑可以令他避开很多麻烦。今日武林之中,了解当年恩怨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了。不是任何人,都有素还真,谈无欲等的远见气度。

“少艾果然不凡。昨日蒙你赐药,今日大好。特来致谢。”

“好说。医者本分。”

“可别人的药就没这么对症。”

“拜托,我慕少艾好歹也是杏林翘楚,不要和其他庸医相提并论。”慕少艾皱了皱眉头,“有事说话,无事走人。”

“本座远道而来,少艾也不给口茶喝?”

“出门,左转,七丈之外有茶寮。慢走,不送。”

南宫神翳哑然。萍生,你可不可以偶尔不要这么干脆利落地拒绝我?

“诶,诶,如此,两位自便罢。在下告辞,免送。”见这二人泥菩萨一般安坐,慕少艾叹口气,懒洋洋起身,摇摇晃晃往外走。

那容他出门,只见人影闪动,一少年拦住了去路。苍白冷漠的少年,手持一柄奇形怪状的兵器,布衣芒鞋,目光散漫。

盲瞎之人,竟有这等身法。慕少艾微微心惊。

心思未转,少年身后又转出一人,也是极年轻,朱红衣衫,狭长面容,眉心一道血痕如剑。

“绝杀之相,凶!”慕少艾倒吸一口凉气,“哪来的煞星!”

“药师慕少艾?”狭长面容的年轻人道,寒森森的语气刺骨。

谈无欲与南宫神翳也看见了这二人,齐齐走过来。

“正是区区在下我。”慕少艾烟筒一转,“两位是求医,还是问药?”

“吞佛,赦生奉魔君之令,请慕药师说话。”

正是说曹操曹操到!竟是异度魔界之人!谈无欲闻言惊心,拂尘一摆,便要说话,慕少艾已打了个哈哈,“有话请讲。”

“药师请。”

“奇怪了,说要说话,又不说话,倒叫我请了。请就请吧,告辞免送。”慕少艾团团拱手,抱着烟管便要走。

“恩?”吞佛冷哼一声,“药师不必装摸做样,爽快跟我走就是了。”

“恩?”慕少艾也哼了一声,比吞佛那一声悠长了许多,“药师我这边的规矩,要跟药师说话的人,都得到药师面前。”

“唔,小小一药师,何乃太狂妄!”吞佛伸手往慕少艾肩头抓去。

“好说,好说。”慕少艾退回房内,“若不狂妄,何劳魔君动用两位相请?”

天下狂妄的人多了,魔君却只请你慕少艾。南宫神翳心道,看来,芸芸众医,真的惟有身为药宗单传的你才知晓炼化忧檀花之法。

吞佛一抓落空,有几分意外,欺身上前。他身后的赦生只默默跟上一步。

“慕少艾小心!”谈无欲一步抢前,拂尘一横,拦在慕少艾身前。他与赦生照过面,深知此人的厉害。

“有趣了。魔君正盘算着要送素还真一份大礼,月才子就送上门来。” 吞佛一眼扫过来,“赦生,这份大礼我让给你了。”

赦生不闻不问,空洞的双目只盯着慕少艾,一瞬不瞬。

“罢,罢,药师这里,屋仄庙小,各位要打架,外面请。”慕少艾摆手连连,自己却往屋里走。

赦生单指一拨,掌中兵刃破空,漫卷寒流,直扑慕少艾。一见赦生动了,吞佛反腕,腰间长剑出鞘,形制古怪的长剑,寒光沁沁,直取谈无欲。

“好强的力道!”劲风扑面,慕少艾身子滴溜溜一转,烟筒一引一带,四两拨千斤,引七分,化三分。

银丝飘拂,玉佩琮珑。南宫神翳一恍惚,萍生,你的神采犹胜当年。

谈无欲拂尘浑圆,以柔克钢,与吞佛战在一处。

如慕少艾所言,屋仄庙小,如何经得如此高手折腾?只见人影翻转,腾挪矫健,片刻工夫,岘匿居已然面目全非。

“唉呀呀,麻烦了,麻烦了。这是尧帝时候的桌子,舜帝时候的椅子,那面墙是大禹题字的。你们的魔君赔大了。”慕少艾兜兜转转,始终不肯与赦生正面过招,依然被劲风迫面,呼吸不至。只不过,赦生要擒他,也实不易。

谈无语虽是道家修为,气圆劲和,却是年轻气盛,招招硬逼,绝无退缩。

南宫神翳未动,目光却紧紧锁在慕少艾身上,黄衫飘飘,人似游龙。如果那支碍眼的烟筒换成三尺青锋,活脱脱便是萍生了;可是,如果萍生长剑在手,以他的性格,焉有闪避退让之理?萍生,萍生,是你的心性真的变了,还是你本就是如此的心肠?

然这吞佛,赦生武功之高,更令南宫神翳心惊。来往几十招下来,竟是招招强取硬攻,步步紧打紧压,满天寒光逼得慕少艾,谈无欲反攻之机寥寥。

“南宫先生,你若再不襄助,药师我可就随人家去了。”慕少艾忽然呼呼笑一阵,朝南宫神翳道。

“少艾是在求我?”

“先生来寻药师我,目的几重,心知肚明,何必一定要道破?”

依然是萍生的狡诈。南宫神翳却没有迟疑,欺身上前,闯入赦生的拳脚之间。

赦生头不回,身不晃,反手一掌对上,只听一声巨响,赦生连退三步,方才拿桩站稳。好强的掌力,赦生心下微惊,侧耳凝神细听。

“你眼睛怎么不好用的?让我帮忙看看?”慕少艾强压一减,喘口气,竟问出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

赦生冷哼一声,古怪的兵器蠢蠢欲动。

“算了,算了,今天暂不讨论这个。”慕少艾吸口烟,“南宫先生,这里交给你了。我去帮小谈。”说完,烟筒一竖,径点吞佛曲池。

强援一到,谈无欲杀气大盛。

“诶,见好就收啦。”慕少艾使个眼色过去。

谈无欲心领神会,手腕翻飞,疾攻数招,待吞佛忙于应变之时,忽然闪身便退。慕少艾紧随其后。两人眨眼去得无影无踪。




认萍生醒了,睁眼一看,四周一片昏暗,隐约可听见不远处滴水入潭的声音,隐约可见不远处火光一点。身下是青青的石板,寒气逼人,三尺之外是粗如儿臂的铁栏门,门上一锁,巨大无比。

剑还在手边。认萍生勉强起身,却叫寒气激得一阵紧咳。盘膝行周天,血气不继,只好做罢,静待人来。

他并没有等多久,片刻工夫,脚步声传来,红衣如血,光彩照人的翳流之主大步进来。

“你醒得本座预料的要早。”南宫神翳道。

并没有人来看过,他却知道我醒了,这里必然有监视的机关。做如是想,认萍生却连眉毛也没挑一根。

“你伤得很重,如果不能好好修养,只怕会从此落下病根。” 南宫神翳叹口气,面前的人虽然苍白,却毫无狼狈之态,虽然不是咄咄逼人的气势,却也叫人不敢妄动。

认萍生沉默。

“要不是听你说过两句话,本座真要当你是哑巴。”

依然是无聊的废话,认萍生忽然很怀念以前随便打呵欠,倒头补午觉的日子。可是,现在,他只能板着面孔,听废话。

“你来翳流的目的,本座了解。不过,你进入翳流的方式,却不能接受。”

正道高手围追堵截,认萍生走投无路,惟有投靠图谋中原的翳流可有一线生机,乃逃入罪恶深渊,求见翳流之主。他本来傲气,翳流的规矩却又繁多,加诸轻佻之人挑衅,于是大打出手,扫前殿,斗中堂,力战四大护法,鲜血铺路,惨号随行,终于惊动了南宫神翳。

认萍生没有解释。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惟有随机应变。

“你的剑法很好。能在四大护法合力之下走脱的人,你是第一个。”南宫神翳真心实意称赞一句,算是抛出了善意的橄榄枝。

认萍生依然沉默。

“至于其他人,有眼无珠,死不足惜!”

“有话,直说。”

南宫神翳便吐了口气,真不容易,总算听到一句还算上道的话。他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付出了少有的耐性,而且,这样的耐性仿佛还有持续攀升的趋势。“翳流至今,历十三代,人才济济,富甲天下。欲打破与中原正道分庭之势,称霸江湖。认先生有没有兴趣分一杯羹?”

“我已经在这里了。”

“爽快!”南宫神翳击掌,“只不过,身为翳流之主,须秉公处事。认先生杀我翳流弟子,也需有个交代。”

“好。”

南宫神翳倒一愣,何曾料到他如此干脆?底下的话,就有三分迟疑,“认先生需于各死难者灵前叩头谢罪。”

“时辰?”

“明日辰时。”

认萍生垂目,不说话。不见两道如冰似剑的目光,长长的眼睫在脸庞上氤出一圈阴影,整个人竟显出少见的清秀静谧来。

南宫神翳皱了眉,“这个人果然是又狂又傲的认萍生?”身份与环境不容他多想,一挥手,“来人,请认先生沐浴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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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将赦生吞佛丢给了南宫神翳,与谈无欲一路奔出十几里路,方才停下脚步。

慕少艾以手扶腰,理袖整衣,喘气抹汗,罗罗嗦嗦收拾许久,方道:“小谈,就此别过。”

“这就想走?”谈无欲等他老半天,早不耐烦,“你现在走得了吗?”

“就是走不了才需赶紧走啊。”慕少艾笑道,“你忙,不用送了。”

“慕少艾!”谈无欲好笑,“你能去到哪里?银发长眉水烟筒,天下有不认识你的人麽?”

“诶,话不是这么说。”慕少艾道:“至少,离你们远些,麻烦少些。”

“耶,这一回,到底是谁惹麻烦?魔界之君要找的可是慕药师。早知道,也不用我小老百姓动手受累了。”谈无欲瞥他一眼,“还有那个贵气逼人的美人,又是你从哪里招惹回来的?”

“呼呼,小谈,你总算提到一个重点。”慕少艾笑道:“刚刚你还拿他与魔界之君并称,这么快就忘记了?”

“南宫神翳?”谈无欲微一惊,“十年前,翳流覆灭之时,他竟没死?可恼可恨!”

“修道之人,杀气何乃太重?”慕少艾摇头,微笑“就此别过吧。”

“药师,”谈无欲正色道,“身为药宗单传,又是唯一知晓炼化忧檀花之法的人,你已是奇货可居。不如去琉璃仙境暂避免罢?相互有好有个照应。”

慕少艾闻言闪身三尺远,“诶,小谈,你可别跟你那个师兄学得一样的阴险狡诈。说什么有个照应,该不是要把我药师软禁在琉璃仙境罢?跟琉璃仙境一向站一边的圣殿天座也要忧檀花救命的。”

谈无欲长叹一声,“药师,何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小谈,药师我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慕少艾收了嘻笑之色,“有句丑话说在前头,我家阿九也等着忧檀花救命。管他正道邪道,若要打忧檀花的主意,就莫怪药师我手狠。”

谈无欲一怔,无语而惊。阿九有疾,他是知道的,却不知道有多严重,更不知道竟也要忧檀花活命。而药师,一向闲适懒散,笑容可掬,仁心仁术,绝不杀人的药师,最后一句话说出来,竟带着鬼一般的煞气。

“天座之性命,我能吊他十年,就能吊他二十年,三十年;药宗不灭,天座不死;六十年后,忧檀花再开,天座再取。但我家的阿九,却等不了那么久。”

谈无欲点头,慕少艾疼爱阿九入骨,众所周知。有如此的打算,不难理解。“药师,忧檀花落入你手,与落入中原正道之手,并无二致,同是为了治病救人。但是,若此花落入了魔君或南宫神翳之手,后果便不堪设想了。”

“多谢。”慕少艾欠身,“然中原正道,并非人人都有月才子的气度。所以,这琉璃仙境,药师还是去不得。”

“药师如此坚持,我也不便强求。”谈无忧单手还礼,“只是他日若起祸端,还望药师援手。”

“好说。但凡治病救伤之事,药师一力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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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丈通道,狭长而生硬;青雾弥散,沁骨之寒。远处灯火明灭,明暗交替,间有鬼哭隐隐,哀号声声,时听喋喋怪笑,狼嗥惊心。认萍生孤身一人,剑已解,伤未愈,一步一步往前走。光影变幻,声音飘渺,总叫人心下惶惶。

百丈之外,石门高耸,四个血红大字“罪恶深渊”。一入此门,前尘尽断。

认萍生矗立片刻,伸手推门。门开,光华满眼,雪亮一片。刚从黑暗中过来,一时受不了刺激,双目皆不能视物,却能感觉到四周无数双眼睛盯着他,目光炯炯,仿佛钢刀,一刀刀将他剖开斩碎,直至骨髓。正惊栗间,忽闻一声冷喝,庄严肃穆,高亢入云,仿佛自天际传来,竟有几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威慑,“认萍生,一入罪恶深渊,永无回头之时。”

认萍生勉强睁了眼睛,见那雪光之中,人影绰绰,“是。”

“认萍生,一入罪恶深渊,世代生为教主之奴,死为教主之鬼。”

“是。”

“认萍生,一入罪恶深渊,但有反叛之心,百鬼索命,万虫噬心。”

“是。”

“前行!”

认萍生依言前行,雪光之中,依然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凭感觉前进。这条路并不长,却走得别扭。无论任何人,被隐藏着的无数眼睛瞪着,走起路来,大概都不会太自在。认萍生的脸色却一如寒冰。

第二道门打开了,黑白之境。黑衣肃整,白幡招摇,痛哭诅咒之声不断。

认萍生一足踏入,怨毒的目光齐刷刷聚到他身上。如果目光可以杀人,认萍生必然已经尸骨无存。

二十一面灵牌。认萍生目光横扫,怨毒的目光齐齐收了回去,无人敢与之对视。一笑,认萍生到了第一面灵牌之前,拂衣而跪。双膝一触蒲团,惊觉有异,挑眉咬牙,却硬生生跪了下去。铁钉入骨,痛彻心扉,血如泉涌。

有人偷笑。

认萍生一丝不苟九扣头,起身,到第二面灵牌之前,跪倒,九叩头;到第三面灵牌之前,照旧;第四,第五……

血浸透了衣襟,黑色的衣襟,看不出血痕。却有血珠和着汗珠一串串滴下来,仿佛情人的眼泪。

认萍生一步步走过去,步伐越来越迟缓,面色越来越苍白,却眼不眨,神不瞬。

寂静无声。没有人笑,没有人说话。

二十一跪,一百八十九叩头。

认萍生吐口气,缓缓转身,“蒙南宫神翳教主与众家兄弟收留,认萍生感激不尽。前日误伤兄弟,今日叩头谢罪,从此恩怨既了,纷争已无。”

不知是怕,是惊,是憾,是敬,再无人敢应。

背后一扇朱漆大门,轰然而开。高冠华服的南宫神翳据高座,傲然俯视,如神诋临世。两大长老,四大护法,无数弟子分列。

接下来将有什么样的遭遇呢?认萍生打点精神,缓步上前。

眼见他走过来,南宫神翳目光却一寒,紧盯着坠地的血珠,嘴角越绷越紧,该死的!一句话没交代到,就花样翻新!

“认萍生,教主在上,大礼参拜。”长老醒恶者沉声低喝。

认萍生第二十二次跪了下去,忽然眼前一花,已被人拖了肩膀拽了起,“先生快快请起。”

南宫神翳时机拿捏极准,别人看来,认萍生已经跪下去了;认萍生却知道,双膝并未触地,不过虚跪而已。如此,脑子里倒蒙了一蒙,南宫神翳,葫芦里卖什么药呢?

“多谢教主。”众人之前,认萍生倒也人模人样。

“翳流得先生这般高人,实乃万幸。”南宫神翳握着认萍生的手,惨白的手,凉沁沁的。南宫神翳忽然觉得心酸。

“蒙教主收留,感激不尽。”认萍生欠身,一只手被南宫神翳越握越紧,颇有几分尴尬。

“自家兄弟,不必多说。”南宫神翳眼见着认萍生额上的汗珠大滴大滴往外冒,强压了想帮他抹一把的冲动,“你有伤在身,不宜劳累。先下去歇着罢。”

“是。”认萍生躬身退下。

回了房,再撑不住,靠着门板就往地上滑。衣衫早已被冷汗湿透,却现在才感觉到湿气,方才,真是有些紧张了。南宫神翳的神色动作却令人茫然。踢掉靴子,挽起裤腿一看,自己倒抽一口凉气,血肉模糊的膝盖,白骨可见,只看着都觉得痛不可当,偏自己还能扛过去,果然潜力无限。认萍生苦笑,我怎么稀里糊涂就答应那个老家伙了呢?失算失算!也不想动弹了,拢了拢衣衫,合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听见廊上有脚步声,正想着什么时辰了,是不是该起身动一动了,那脚步声已到了门口停住了。敲门声起。

认萍生只好起身开门。来者居然是南宫神翳,换了寻常的衣服,倒提长剑。那剑眼熟得很,正是自己的鸿飞。

“教主。”不曾料到南宫神翳会过来,此刻的认萍生赤足光腿,衣衫不整,颇见狼狈,偏偏站在那里,还是挺拔高傲,气宇轩昂。

南宫神翳不自觉地一笑,只一瞬,皱了眉,微微显出些怒意,一把抓了认萍生的手臂,拖了他到床上,“你就一直坐地上?”

无聊的废话。认萍生心里叹一声。

“这群该死的奴才!”南宫神翳恶狠狠道。

认萍生心中一凛,拱手道:“多谢教主厚爱。不过,教主若希望萍生从此顺顺当当为翳流效力,就当此事未曾发生过。”

南宫神翳皱眉,依然愤愤然,他仿佛已经忘记了此行的目的,有意还是无意?“痛得厉害麽?”

这话问得仿佛太过熟捻了?认萍生微惊,沉默,心思一动,忽然拔下一支发簪。他的头发很长,很厚,需两支发簪才能别得住。腕一转,朝南宫神翳手背上扎下去。

南宫神翳一惊,反腕一抹,扣住了认萍生的腕脉,怒,“意欲何为?”

认萍生松手,发簪坠地,眉目一转,竟然笑了,“痛得厉不厉害,教主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南宫神翳一愣,他不曾料到这个人也会笑;他更不曾料到这个人笑起来如此好看。眉眼一弯,唇角一勾,鼻头一皱,漫天风云飘散,就是千仞玄冰也尽化春水。

“萍生,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南宫神翳一叹,萍生,萍生,你竟是有意试探,或是无意为止?无论如何,南宫神翳却唤出了生平最错的两个字。

“萍生,依照翳流的规矩,新入教的兄弟,必须从分堂最低的辈分做起。可是,以你的才能,这样来做,实在太委屈了。”南宫神翳扣着认萍生的手腕不肯松开,是因为怕他突然发难,还是另有原由?“而且……”沉默片刻,却转了话锋,“你就先跟在本座身边罢。待养好了伤,漂漂亮亮做几件事情给兄弟们看看。到时候,怎么样都行了。”

好复杂深刻,含义丰富的一段话啊。认萍生几乎要茫然了。难怪别人说南宫神翳可怕,原来就是这样用大段大段模糊含混的话来绕乱对手心思的吗?

南宫神翳自然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见他不语,还以为他担心未卜的前程,于是笑一笑,安慰道:“你放心。”

没什么不放心的。认萍生打个呵欠,教主,你若是少些废话,我会更舒服一些。当然,这话只在心里转了转,毕竟,现在,南宫神翳是他的教主,他的主上,总要给个面子了。

“本座先走了。你好好歇息。晚些时候,叫人过来接你。”南宫神翳松了手,还了剑到他手中,掩门出去了。

认萍生默然,南宫神翳的武功在我之下;两大长老,未识深浅;四大护法,一对三就有些吃力。还有各路隐藏的高手……不容易哦。

“教主,你仿佛忘了一件事。”门外,长老醒恶者看着空手而回的南宫神翳,肃然提醒。

“两件事都忘记了。”南宫神翳笑,不以为然。

“教主,认萍生来历诡异。” 醒恶者吃惊,南宫神翳竟连蛊毒都没下。三个月前,江湖中忽然就冒出了一个叫做认萍生的人,单人独剑,挑三山,杀五岳,杀戮无数,而且据说,此前此人竟灭绝五伦,杀尽亲朋,南宫神翳“魔头”的名号差差就要让给他了。醒恶者花了大力气要彻查此人的来历,关于年龄,出处,武功流派,生平简介,性格爱好等等,却一无所获。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是个男人。

“本座知道。”南宫神翳道:“只是死生蛊太烈,他伤得这么重,目前受不住,晚些时候再说。”

“而这个人,人才出众,剑法出众;若真取他的血,养了元神蛊来控制他的心神,难免大打折扣,却是我不愿见的。我调了他到我身边,有什么事情,难道我还看不住?”

“教主对认萍生仿佛有些不一样。”醒恶者皱了眉头,忧心。这并不是一个很妥当的安排。

“只因为他这个人跟别人有些不一样。”南宫神翳摆手,哈哈一笑。

“教主!”醒恶者沉声低唤。

“长老,”南宫神翳神色一整,“这样的人,哪里是用寻常手段查得出来的?不如先行示好,慢慢等他的破绽罢。你跟止老说一声,挑几个聪明机变的弟子给他用。”

“认萍生即便是对手,也必然是个有趣的对手。怕只怕,教主一时兴趣,纵容了。”

“本座自有分寸。”南宫神翳道。心下却有一丝犹豫,分寸,什么样的分寸?若认萍生,那个一开口就张狂如凤的认萍生,一拔剑就狠毒如魔的认萍生,一垂目就清秀如处子的认萍生,真的是敌手,本座的分寸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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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烟。

朱痕和阿九还没有回来。屋子里缺点人声,少点人气。慕少艾往屋外石桌边一坐,支了手臂,撑了额头,闭目养神。

怎么还不回来?除了羽人非獍,慕少艾没等过人。短短一刻,竟有些耐不住了。起身背了手,晃晃悠悠地度步,烟筒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自己的后背,时不时停下来,望望北边。北边是他的岘匿居。

南宫神翳与吞佛赦生,谁胜谁负?南宫神翳虽强,有伤在身;二子不弱,诡诈不如。无论胜负,岘匿居一战下来,魔君,翳流两方也算是交过手了。有机会,再推波助澜,总要叫他们一场混战才好。

嗯,南宫神翳,南宫神翳••••••难呐。

“少艾,少艾••••••”有脆生生的童音传过来。

慕少艾身子尚未转过去,已有一条小小的身影窜进了怀里,环着他的腰,又挤又蹭,“少艾,少艾,你吓坏我了。”

“哦?”慕少艾拢住了那只不规矩的小猫,却望向一旁的朱痕。

“我们去了岘匿居。”朱痕将药篓放下来,走过来,随手往慕少艾腕脉一搭,片刻,神色显然轻松了许多。“跟谁动手?南宫神翳?”

“阿九,跟朱痕跑了一天,累麽?”慕少艾捏了捏小猫的脸,不错,朱痕果然是个好饲主,这段日子,脸圆了不少。

“不累。累了,朱痕就抱我。”小猫在衣袋里使劲掏啊掏,掏出一支麦芽糖,“朱痕说我今天很乖,给我买了两支麦芽糖。我给少艾留了一支。”

“哦。小阿九懂得敬老了。”慕少艾接过来,笑了“少艾该享福了。”

小猫仰头,撅着嘴,“阿九一直都知道敬老,是有人为老不尊。”

“哦,哦,哦••••••”慕少艾用烟管敲敲额头,做忏悔状,“罪过大了。罪过大了。敬老的小阿九去煮茶给为老不尊的少艾,好麽?”

小猫欢欢喜喜地去了。

“有话要说?”

“落日烟是个隐蔽的地方。阿九留在你这里。”

“什么意思?”朱痕忽然心下不安。

“我去取忧檀花。”

“不嫌早了些麽?”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忧檀花不容有失呐。”慕少艾笑,眉间却有些许隐忧。

“阿呆,又要骗我?”朱痕摇头,十余年前,你骗我说要出门寻药,却一路寻到了翳流。今日又要干什么?

“哎呀呀,药师我有十个胆子,也不敢骗你朱痕大侠啊!”

朱痕皱眉,抓了慕少艾的肩,拖了人到跟前,“为什么?”

慕少艾叹口气,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朱皱眉头,“现在药师我是炙手可热啊。琉璃仙境,异度魔界,翳流,纷纷相请,搞得药师我都不知道去哪家做客才好。”

这实在不是个好消息。朱痕轻轻嘘口气,“你准备去哪家?”

“当然去朱痕家。”慕少艾笑如春风,“我的阿九在这里,我能去哪里?”

“所以,你要离开。你怕牵连到阿九和我?”朱痕冷哼,臂一长,揽了慕少艾到怀里。这只是最表面的原因,更深刻的原因,朱痕不愿想,不愿提。因为提了也白提,那人根本不会承认,就算承认了,又怎么样?照样冲出去,不会留下来。

“诶,药师我没这么高尚啦。带个小孩子在身边,动手都不方便。”

“慕,阿,呆!”朱痕自牙缝里吐出三个字,恨不得把这个人咬碎了,吞肚里,却也只能把怒火发泄在毫无意思的名字上,“你的武功心计,越冷静越能发挥。”

“放心。知道。”

“找个帮手。”

“放心。那只大鸟跑不掉。”慕少艾拿手指绞了绞朱痕的鬓发,忽然有些茫然,“朱痕,怎么这么多年了,你的头发还这么黑?我的头发都全白了。好不公平。”

“慕阿呆,朱痕劳力不劳心。”朱痕心里一酸,臂上用力,“这点道理也不明白,趁早把药师的名号让出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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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单调乏味。不过是日日呆在院子里吃吃喝喝,倒倒睡睡,时时跟着南宫神翳溜溜逛逛,查查看看。有些地方是去不得的,有些事情是不能问的,有些人是不能惹的……差不多一个月下来,认萍生闷得差不多要长蘑菇了,但身上各式各样,希奇古怪的伤倒是好了个些。

某日,阳光和煦,清风徐来。

“萍生,跟本座来。”南宫神翳的神色却有些严肃。

认萍生很配合地报以冷峻高傲的神情。

宽敞明亮的大厅。两大长老,四大护法都在。见他进来,齐唰唰地盯了他,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认先生请坐。”南宫神翳坐了主位,收起了笑容,改变了称呼。

认萍生唇角一勾,眼中却并没有笑意。不过,坦白来说,相较于“萍生”,他对于“认先生”这个称呼更有好感。

“认先生在翳流可还习惯?”止善者道。

“长老有话,但请直说。”认萍生欠身。

止善者笑,“翳流与中原分廷已久,时有对抗。虽翳流胜多负少,却并无一场胜利可使扬名。认先生可有妙策?”

“但凭长老吩咐。”

“出其不意,直捣黄龙。”止善者道,“中原笏家,忠烈传世,明证严刑,言无二法,隐有中原领袖之势。认先生也是为其所逼,逃亡千里。”笏政一死,无论你投靠翳流为真心或假意,都已绝了退路。

“好。”认萍生起立躬身,“若无别的吩咐,先行告退。”

“且慢。”南宫神翳道:“认先生伤势为痊愈,多带些人手罢,由醒长老安排。”

“杀人未必用刀剑。”

“哦?那么认先生准备用什么?”醒恶者道。

“既然要为翳流扬名,自然要用翳流的本事。”

“认先生会用毒?”南宫神翳奇道,不乏三分欣喜。

“会与不会,三日后教主便知。”认萍生洒然退去。

三日。

第一日和第二日,认萍生依然是呆在院子里吃吃喝喝,倒倒睡睡。第三日清晨,认萍生出门了。第三日傍晚,认萍生回来了,拎一个包袱。包袱里一颗人头,笏政的人头。

有消息传回来,认萍生于笏家所行之处,草枯花败,鱼死鸟亡。而笏家门客,除神医一笑仙,无一伤亡。

“为什么独独杀了一笑仙?”南宫神翳问。对着笏政的人头,濒临死亡的恐惧与惊慌一览无余。

“原因有二。其一,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之中,夺取笏政人头,毫无乐趣;众目睽睽,严防死守之下,轻取笏政首级,才有意思。其二,笏家食客众多,于我皆草芥。然,若他日翳流攻中原,我伤一人,一笑仙救一人,却麻烦得很。所以,先杀一笑仙。”认萍生淡然道。

南宫神翳笑,果然深谋远虑,“一笑仙怎么死的?”

“灭绝。”

灭绝,上古奇毒。一笑仙虽是神医阎王敌,遇灭绝却无第二条路。

南宫神翳惊,非是登峰造极的毒术高手,驾御不了这般的奇毒,反倒容易为其反伤。

“上不得台面。”认萍生道。

南宫神翳失笑,三日前,你说要用翳流的本事取笏政的人头;三日后,你对着笏政的人头,说翳流的本事上不得台面。萍生,你的真意实在令本座很难揣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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岘匿居,落日烟,落下孤灯。三个风格迥异的地方,几乎消耗了慕少艾这十余年来所有的时间。

江湖,却总是日日新,夜夜新。按照朱痕的话说,江湖,无外乎杀人与被杀;武功,无外乎害人与害己。

十几年了,也断断续续发生过许多大事。慕少艾都知道,也多多少少卷入其中。只不过,再不似轻狂少年时,总要站在最危险的潮头浪尖,才觉得舒服痛快,反倒是安安静静候着,等着,等伤者的痛楚,亡者的悲哀,败者的失意,胜者的愉悦……有泪,有悲,有恨,有痛……然而,所有人都知道,有慕少艾在,有岘匿居在,就有源源不断的生机与希望。

岘匿居已毁。小小一方斗室,如何招架得住高手拳来脚往?

慕少艾于一片狼籍之中捻起一撮药草碎末,嗅了嗅,清香如故,松开指头,碎末随风飘散;转到书桌旁边,拾起半截桌腿,细细看了折断之处的刀痕,微一皱眉,“区区一个开路先锋,武功竟已登峰造极。异度魔界有多少这么样的棋子?魔君又是何等的人物?”墙上除了刀痕剑伤之外,还有几个小洞,仿佛被火烧一般,黑糊糊的,“南宫神翳的毒也越来越厉害了。若不借力打力,胜算无几”

正思忖间,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来者不是一个人。

“萍生,我等你许久了。”

“教主。”慕少艾转身,呼呼地笑,毕竟,把不相干的人拖入战团,自己却溜之大吉,不是件很光彩的事情。

南宫神翳看着他笑,唇角一勾,和风拂面;眉眼一弯,涟漪点点。多好看的笑容啊,南宫神翳的目光代替了手指,一点点抚上了慕少艾的眉梢眼角,鼻翼唇边,温暖柔滑的感觉,和十余年前,应该一般无二罢。

“认萍生!”南宫神翳没有说话,他身旁的褐衣老者鬼杖一摆,冷喝,“可记得醒恶者?”

“醒老不是应该叫我首座大人麽?十几年不见,规矩也不要了?”慕少艾星目半闭,双唇轻启,一缕烟鹤冉冉而起,带出几分迷离虚幻。

南宫神翳不出声。

“背叛之人,当受百鬼索命,万虫噬心之苦,又如何当得起我的敬意?”醒恶者道。

“对于忠诚不二,一心护主的人,我却从来不吝惜敬意。”慕少艾一笑,烟筒一收,竟然微一欠身,“醒老辛苦。”

醒恶者一愣,接下去的恶毒言语竟不能出。

南宫神翳笑了,这不是萍生化解纷争的方式,却有着更加独特的魅力。认萍生,不,慕少艾,或者本座应该用新的眼光看待你?用新的方式对待你?

“哼哼,莫以为两句好话,便能将罪恶掩埋。认萍生,你纵然脱下暗黑的长袍,依然血腥满手,血债累累!”

“呼呼,该还的,迟早要还。不该还的,要也要不到。”慕少艾继续吞云涂雾,那张冠玉般的脸庞云绕雾罩,笑容款款,“醒老何必着急?”

说得真是轻松呐。千余条人命,刻骨铭心的背叛,萍生,在你心里,真就没有留下踪迹?慕少艾,莫非你和认萍生一样的冷情冷心?南宫神翳略一思忖,却笑了,“阿九呢,今日怎么没看见他?”

慕少艾心头一搁,手中烟筒也一搁,笑容却不改,“阿九啊,放人家那里了。我要出远门,不方便带着他。”

“是放哪位叫朱痕的先生那里麽?”南宫神翳同他一起笑,“萍生和这位先生感情甚笃啊。”

“见笑了。”慕少艾笑得云淡风清,却不掩眼底一抹温柔。

该死的温柔。南宫神翳在心底恶毒地咒骂一句,面上却也笑得开怀,“既然萍生要出门,不如一起走罢,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慕少艾微一沉吟,一摆烟筒,“要是教主不怕麻烦,那就同行了。”既然无力伏虎,那么,把老虎留在身边,总比让它四处为祸来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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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神翳有些茫然。对醒恶者承诺的对认萍生的观察,持续进行着,而且逐渐有从暗处转移至太阳底下的趋势,因为对于那样一个人,躲躲闪闪的窥视显得十分荒唐可笑。可是,那样一个人,到底是哪样一个人呢?南宫神翳忽然觉得手下人的能力和智力都殛待提高。因为长久以来被人们众口一词称赞为英明神武的南宫神翳大教主,经过一月的观察,的确找不到恰当的词语来描绘认萍生的性情。认萍生,仿佛真的人如其名,萍生,萍生,萍水一渡,飘渺一生。

认萍生躺在粗大的树忮上,晒太阳。

翳流处偏远之地,恶障横行,阳光能穿破尘云,照进来的时间不多。

认萍生躺得很随便,很放松。左腿平伸,右腿微曲;左手置于胸前,右臂悬在半空,中指微勾,勾着一个红色的酒埕,其余四根指头虚扣。阳光顺着他的手背滑落地上,那手就白得像朵懒懒散散的花儿。黑色的衣裣与长发低垂,随着微微的风,轻扬,仿佛黑色的凤凰,间或闪烁着点点金光。时不时,举埕一饮,有晶亮的酒珠儿洒下来,在阳光下散开了,铺一地水光。

高手环伺之中,轻取笏政首级的事迹,早已传遍江湖。认萍生三个字,无论于白道黑道,已然等同于狠毒绝决。只不过,这个传奇中的人物,从回来到现在,不是在药圃里等花开,就是在花园里看美人。今天早上一看太阳出来了,就躺到树上晒太阳,美酒灌下去好几坛子,其他的再没干件正经事。

这其实不是一个冷漠的人,却绝对是个冷淡的人。功名成就怕是他看不上眼的,那么,他想要什么呢?南宫神翳想。笑一笑,黑玉一般的眼眸中有亮色闪过。起身,闲闲地度出去,“萍生。”

认萍生转头,下树,轻缓得仿佛一片黑色雪花,在万籁俱静的深夜降落于空旷寂寥的大地。似笑非笑,神情清淡如子夜青雾,苍茫如远山雾岚。

“萍生很无聊?”南宫神翳于心里反复感叹揣摩了许久,笑问。

认萍生不答,早已习惯了南宫神翳的罗嗦无聊,而且很明白南宫神翳的罗嗦无聊并非真正意义上的罗嗦无聊,从来不敢掉以轻心。当然,又忍不住小小得意一下,屡屡被人说成“少说一半话,至少可爱一倍”的自己,竟然可以三缄其口,惜言如金。

南宫神翳看着他,看他眉色有一瞬的神采,有点像小孩子找到了挂之念之的糖果一般,叹口气,此人心不在焉的毛病当真是屡教不改,莫非本座的话,真的如此无聊不堪?可是,长老们,护法们不是都洗耳恭听吗?或者本座应该考虑养一种能让人集中精神的蛊?

也只是一瞬间的跑神,认萍生又怎不知南宫神翳在玩味?唇角微微带起一点弧度,轻柔得仿佛春日的烟柳,举了酒埕到南宫神翳面前。

“笏政的人头,已经奠定了你在翳流兄弟中的地位。你想做什么,倒不妨说出来听听。”南宫神翳接了酒埕过来,叹口气,基本已经习惯在此人面前自说自话。幸好,到了必要的时候,此人的反应还是恰当而迅速的。

认萍生闻言,眼睛亮一亮,笑容开始扩散,仿佛一块小石头,投进春水,涟漪一点点荡开了。

“诶,说吧,说吧,不用再笑了。”南宫神翳叹口气。被一众奴仆丫鬟所称道赞叹的认萍生的微笑,在他看来,却比第一次见面时冷漠如石的脸色更加恶劣,只因为,他看得出来那笑容背后掩盖得太多东西,张狂地掩盖着,张狂得仿佛恨不得他立刻猜出来,张狂得仿佛嘲弄他的愚钝。

醒老是对的。南宫神翳想。本座必是寂寞已久了,才会如此渴望一个有趣的对手。如果,此人真的是对手,值得笏政用几百条性命和自己的脑袋担保的对手,该是多么令人激动啊。可是,此人却实在不象个对手,没有这么张狂而不自知,懒散而不自愧,沉默而自大的对手。

“那就做一做翳流的教主罢。”认萍生探手,自南宫神翳手中夺过酒埕,仰头,酒倾如雨。

意料之外,却并不太令南宫神翳惊讶的答案。作为对手,他当然不该这么说;作为认萍生,他必然会这么说。

“萍生,教主不好做的,又烦又累,不适合你。”南宫神翳很认真地述说自己的痛苦。

“哦……”认萍生点点头,“那,就勉强做一做首座大人吧。”

首座大人,位居护法长老之上,教主一人之下,掌生杀大权。

“萍生,首座也不好坐。这个位置空悬了二十四年了,连醒老都不敢坐呐。”南宫神翳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苦口婆心。

“空悬二十四年?哦,不正好在等我麽?”认萍生笃定。

“哦……”南宫神翳学着他的口气,拉长了声调,“那么,萍生是一定要试一试翳流首座的考题了?”也好,就彻彻底底称称他的分量。如果够强,那么接下来的交流一定很有趣。如果差点了,弄残了伤了,也不必再出去受那些风风雨雨了。

“好啊。教主划道儿吧。”认萍生漫不经心。




慕少艾并不是一个好的同行者。晚起早歇,漫漫吞吞,对“赶路”以外的一切事物都充满了兴趣和关注。

正午,秋日溶溶。慕少艾已抱着烟筒,舒舒服服地躺在酒楼里宽大的靠背竹椅上,半闭着眼睛,茫茫然地看街上人来人往。这个时辰离他起床离店开始赶路不到一个时辰。

和秋色一般的锦服华带一尘不染,繁琐细致的花纹配饰整整齐齐,银发雪眉一丝不苟地顺着,就连手中抱着的烟筒,也是光润滑顺。饱满柔软的唇时不时轻轻往那烟筒上缓缓吸一口,缓缓将一缕细细灰烟自口角放生,整个就一只吃饱喝足,皮毛光华,懒洋洋躺着晒太阳的大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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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好色则慕少艾。
自从知道这句话开始,慕少艾便从来没有愧对过自己的名字,除却懒散爱玩好动等等一大堆“优点”之外,平生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美人了。唔……如果说这个乐趣的形成时间,大概可以追溯到他呀呀学语的日子。所以在看到坐在角落里,举杯独饮的那个美人的时候,慕少艾就想也没想的抱起刚刚要到的陈年佳酿自动自觉的走过去和那人并了一桌。
“请问,这里有人么?”笑眼弯弯的看着面前这个很有异域风情的美人,问话的同时人已经坐了下去,然后继续笑眼弯弯的看着美人略微有些诧异的抬头,当然脸上的笑容也是越发温暖柔和,善良谦恭。
朱痕拧眉扫了眼尚有很多空座的酒馆,可是当着这张笑脸怎么都说不出拒绝的话,最后只得点点头,随后心里暗叹了声:怪人。也就没了言语。
凭着慕少艾拐人的经历,当然不会把这小小的拒绝放在心上,低头看着桌面上的银色长笛,眼中一亮,“哎呀呀,没想到竟然遇到知音。”
朱痕不是没有看到他背后的那个被包袱裹起来的古琴,只是……就这么论上知音,你不觉得太快了么?所以朱痕自动自觉的忽略知音的话,自顾自的喝酒。
仍旧是将他的拒绝忽略到一干二净,“难得碰到知音,有人无酒就是无聊了。”慕少艾伸手拦住朱痕欲举起的酒杯,过分秀雅的眉眼间仍旧是笑意盈盈,只是说出的话却不符合他儒雅的气质了,“呼呼,喝酒用杯不嫌太繁琐了么?”
朱痕终于开始正视面前这个莫名其妙靠过来的年轻人……或者说是鹤发童颜的老前辈?不过不管是什么人,他确实是激起他难得的争胜之心就是了。
慕少艾哪里知道自己种下什么因,仍旧笑嘻嘻的拦着朱痕不让他喝酒。
朱痕点头,一拍桌面,“伙计,来十斤酒!”
当听到十斤这个数字的时候,慕少艾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郑重点头,“话说在前,这酒可是你要的,记得付钱。”
显然是习惯了他跳脱的思维,朱痕也很郑重的附和,“只要你喝完,我自然会付钱。”
“呼呼,这话说的就是不对了,既是知音,哪里有独自喝酒的道理?”慕少艾一脸严肃,“梨不同分,酒不独饮,这酒当然要一家一半才算公正。”
朱痕扫了眼他那过分美丽的脸孔,挑眉,“好。”
可当两人桌上地下摆满了空酒坛的时候,再看慕少艾仍旧双眼亮晶晶,丝毫酒意不沾的样子。朱痕第一次走眼,第一次知道这个看似文弱的男子,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酒鬼,最可恶的还是……他竟不知道要用多少坛才能灌醉他。所以在未来的岁月里,朱痕一直想探探这个人的酒量,可惜的是,只有一次成功。
偏偏那唯一的一次……却令他痛彻心扉。

从落日烟出来,慕少艾很高兴,因为又成功的骗到好友藏在地下的十六年陈的美酒,心情自然好到不能再好。仰头看了看太阳,阳光不是很烈,柔柔的,一点也不刺眼。回想往事——到底和朱痕认识多久了呢?拈起垂落在肩的银色长眉,偏头细细的想,想到最后却是放弃的抛开手中的眉丝,开始慨叹老了就是老了,不过百年的事情也记不得了。
明显被这个事实打击到的药师自然就要去找好友诉苦,可是刚从朱痕那里出来,自然是不能去那里,否则一定会被扣下劈柴当苦力,所以,这个殊荣自然而言就落到落下孤灯的那个鸟人头上了。
拿着他的烟筒,边走边看风景,一点也不辜负他药师的风雅。
从落日烟到落下孤灯的这条路他走了不知多少遍,熟悉的有如自家门槛,哪里有好酒哪里有好菜,信手拈来,随手就点。所以在落下孤灯的山脚下,慕少艾毫不犹豫的转弯进了镇子,准备去喝雪山下特有的“冰凌酒”。
只是,没料到,上次见到的是热闹的集市,今天见到的竟是尸横遍野,毒虫满天,所及之地树木枯萎,寸草不生!
好阴狠的毒物!
慕少艾惯带的笑容一敛,手中烟管一转,微微运力,淡白色烟雾缓缓自烟管口处弥散开来,有意识般的侵入阴森的死亡地带。
接触到烟雾的毒虫纷纷挣扎掉落,不过片刻,地上已是覆满厚厚一层。可是不管怎样的努力……人,已经无法复生。
从来没有人见过不笑的药师,更不知道少了笑容的慕少艾将身边温暖明亮一并带走了,站在死地之中,整个人冰冷而淡漠。轻轻闭了闭眼,唇角一挑,又是平常带笑的慕少艾。
微一转身,化光离去。
在他走的刹那,原本无声的死地突然燃起一阵无名大火,烧焦的尸身散出浓黑的烟雾,蒸蒸腾腾笼上原本澄清湛蓝的天空……

忠烈府外。
慕少艾拿着烟筒敲敲头,偏头望着一脸严肃的守门人,“药师不过几年没来,你们就忘记我了么?哎呀呀,这可让药师我好伤心啊。”话是这么说,只是眼里脸上哪见一点儿伤心,反倒是一片欠扁的笑意盈盈。
强忍着扁人的冲动,两人心里默念着:这人是忠烈王的座上宾,绝对不可以动手。如此念了三次,脸上才又恢复了原本的面无表情。“药师非常抱歉,解下随身物品,盘查搜身,这是见忠烈王的规矩,任何人都不能例外。”
“呼呼,来吧来吧,尽管搜就是了。不过药师身上总有些痒药麻药什么的,千万注意麦碰到。”慕少艾唇角微微挑起,几分调笑,几分捉弄,人却是很合作的举起手,任凭两人将自己周身上下搜了一番。
“得罪了。药师把烟筒留下就可以请进了。”
“好好。”将烟筒扔给两人,看两人手忙脚乱的样子,笑的万分开心,“千万记得帮药师看好烟筒,那可是药师我从朋友那里死磨硬泡才弄到的,宝贝的很。”
好不容易将烟筒接好攥稳的两人,听到他的话时被气的差点吐血——这就是你宝贝的样子么?用扔的???!
他们瞪人的表现无疑让慕少艾心情好了不少,背着手笑眯眯的走进守卫森严的忠烈府。
忠烈府,武林第一清圣之地,公平制裁之所。
抬头看端坐在上位的笏君卿,微敛笑意,躬身一礼,“府主,久日不见。”礼必起身对着一边垂眸沉静而立的白衣青年拈眉一笑,“呼呼,羽仔你怎么也在?莫非落下孤灯着火了?”
白衣冷冽的羽人非獍看了他一眼,显然对他的笑有常年锻炼出来的绝佳抵抗力,一脸冷意毫不动容,“翳流残害中原,还有……麦叫我羽仔。”
“药师我……”还没等他回话,一阵清莲幽香散进,慕少艾“呼呼”笑了两声,回头感叹:“今天的忠烈府还真是热闹,连素大贤人都到了。”
“耶~药师都来了,素某怎能置身事外。”素还真衣袖一敛,对着笏君卿行礼,“清香白莲素还真拜见府主。”
一直默不作声的笏君卿终于开口,“素贤人想必听说翳流的事情了吧?”虽是问话,却是明显的肯定语气。
果然见素还真点头,“素某就是听说此事才赶来忠烈府的。不知府主有何应对之策?”
笏君卿摇头,“这个翳流突然崛起,现在搜集到的资料只知道他们善于毒术,行走之地,存草不生,十分残忍。可是便查以前的史料,没有发现一点蛛丝马迹,让人好生不解。”
“哦?”素还真一怔,自言自语,“连忠烈府也查不出来历……”
“呼呼,”慕少艾在一边很流利的接口,“那就说明这个翳流很有来历了。”在说这句话的同时,他琥珀色的眸子微微一闪,只是脸上的笑容没有减少半分。
素还真皱眉,忠烈府百代忠烈,所有的事情皆书写成卷,没有比这里资料更详尽的地方了。若是忠烈府都不知道翳流的来历渊源,事情就很难下手了。或者……
“药师的看法是与其在这里坐等,还不如直接打进翳流内部,一劳永逸,一举两得。”慕少艾继续笑眯眯的提议,话语之间不见任何认真,一派随意。
素还真眼睛一亮,“药师既然出招,这事自然素某去办。”
慕少艾惊诧望他,“素大贤人你要去?”
“自然。”素还真笑。
慕少艾摇头,摊摊手,“不是药师我泼贤人的冷水,素贤人这张脸,天下不认识的人太少了吧?所以……”长长的一个尾音,然后满是笑意的继续说了两个字,“我去。”
“慕少艾!”一直没有说话的羽人非獍突然开口,一双如墨黑瞳紧紧盯着兀自笑的风雅的药师,眉峰叠起,满满的反对。
“呼呼,”慕少艾笑了两声,“羽仔你不用瞪我,你那么严肃,做卧底一定穿帮。”
素还真长吐口气,对着一身明亮温暖的慕少艾开口,“那药师想用什么名义进入翳流呢?”一句话,无疑是认同了他的计议。
慕少艾转头,俊秀的眉目之间,几分锐利隐隐显现,“灭绝五伦,武林通缉。素贤人认为这个罪名如何?”

每次来落日烟都会看到朱痕在劈柴。慕少艾很奇怪,落日烟明明从来不下雪,用来做饭烧水,这两件加一起到底能用多少柴呢?至于这个值得探讨立论的问题,朱痕只瞥他一眼,给了一句解释——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六十四天你来蹭饭,不多劈些喂得饱你么?
他那时是怎么说的?慕少艾转了转手里的水烟管,好像他答的是:药师我见你自己独居落日烟,放着美人不看前来陪你,你该感激才是。微微一笑,刺着黥印的脸颊隐隐作痛,苦恼的抓抓垂落下来的银白长眉,再抬眼时视线直直撞进朱痕略带诧异的眸光之中。
朱痕愕然的看着站在阳光下的慕少艾,一贯的懒散一贯的悠然,只是有什么略微的不同了。
慕少艾“哎呀呀呀”的后退一大步,“朱痕,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我可没钱付这些年的饭钱和酒钱。”
朱痕深深看他左眼下方的那记黥印,青蓝色的繁复花色在眉下隐隐显露,原本不属于那人的冰凉而今却顺着他温润秀气的脸上沉沉缓缓的流泻下来,在惯有的温暖之中染上几分淡淡诡谲的惊艳。
忠烈府要犯的印记!
“……朱痕?”慕少艾试探的喊了一声,心里忐忑不安,难道是他十年前偷喝他的酒今天被发现了?
朱痕转头,继续专心他的劈柴工作,嘴下没见半点容情,“怎么,慕姑娘终于认清自己的流氓本性,开始转行混黑帮了么?”
这边问的不客气,那边答的更流利,“象药师我这么正直的人,怎么会去混黑帮?当然只有卧底这个危险而又体现情操的工作最适合我了。”他笑眼弯弯,抬手触了触脸上的印记,认真的建议,“其实我倒觉得忠烈府的刺青技术不错,朱痕你有空可以去讨教一下,免得天天闷在落日烟,男女分不清。”
朱痕沉默的将柴劈好,随手将刀扔进凌乱的木柴中。走到那个笑容温暖明亮的人身前,看他微微一挑眉,笑意更深的望着自己。手指轻轻碰上他眼下的印子,看着他琥珀色眸子里一闪而过的茫然,朱痕淡淡问:“去哪里?”微微的热,透过指尖传了过来,第一次觉得这个人淡的彷佛要随光化去。
慕少艾没有躲,唇角一挑,三分浅,三分暖,四分的云淡风清,“翳流。”
朱痕垂下手,慕少艾的懒散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同样他的执念也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若不是他想做的事情,别人绝对劝不了他。微微一紧拳,声音平静,“理由呢?你以为翳流是这落日烟,随你说进就进?”
听着他略沉的嗓音,慕少艾笑了,“哎呀呀,朱痕染迹璧有暇,不要这么小气嘛,要怪也只怪好友你的饭实在是人间美味,药师我当然不能委屈自己啊。”看到朱痕瞪眼看着故意岔开话题的自己,心里暗自埋怨了下,才指了指眼下的黥印,“灭绝五伦,忠烈府发追杀令。”叹了一声,不带一分认真,“为了翳流,我可是把小命都玩上了。”
“时间呢?”朱痕看他,眸深似水,不见一丝波澜。
慕少艾笑容稍敛,眼神倏然转锐,“三个月。三个月慕少艾必让翳流覆灭。”那一瞬,他周遭的空气似乎也是一凝。
深深看他一眼,朱痕点头,“好。”
“朱痕,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落日烟禁武是吧?”
“是啊。”朱痕转身,“所以别把乱子带到落日烟来,否则你的宝贝筝就别想要了。”
慕少艾拿起水烟筒,“呼呼,既然拿筝换了好友亲手做的水烟筒,怎么会出尔反尔再往回要呢?”
朱痕不为所动的嗤笑一声,毫不留情,“不是你懒的修理才扔到我这里的么?”
“哎呀呀,朱痕好友,麦这么说嘛~”慕少艾完全没有被揭露的窘态,“药师我还是很爱惜好友赠与的水烟筒的,人不离筒,筒不离身呐。”
直接说你是老烟枪算了。朱痕这下都懒得说他了。
慕少艾笑着跟在他身后,“在心里说人坏话是非常之不厚道的行为,所以……”
“慕少艾!”朱痕忍无可忍的转头,看到后面的男子一脸有话请讲的虚心态度,咬牙,“闭嘴。”
慕少艾“呼呼”一笑,回头看着夕阳下的落日烟,静谧悠然。拿起烟筒抽了一口,三个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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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梓互相蹭文,望天,我们还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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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udn.com/NEWS/READING/REA8/4129986.shtml

溫世仁武俠小說獎 趙晨光「浩然劍」笑傲江湖

【聯合報╱記者曾懿晴/台北報導】 2007.12.08 02:51 am


第三屆溫世仁武俠小說百萬得主出爐。北京的趙晨光以「浩然劍」打敗眾好手,奪得百萬獎金及首獎寶座。

廿六歲、只有三、四年寫作經歷的趙晨光,昨天透過友人表示,「我能入圍已經感到非常幸運,想到小時候還要躲起來偷看武俠小說,那種日子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事。」對於百萬獎金,趙晨光說,會考慮把這筆錢當成寫作基金,未來繼續努力。

「避免不了的是戰爭,擺脫不了的是人情,浩然長劍,天地清正。」趙晨光認為,「浩然劍」的主角謝蘇,並非武俠小說中的標準俠士,她對古代的武俠人物非常嚮往,因為古人身上的風雅正直,今日已經相當少見。「創作這樣的角色出來,也有一點期勉自己的味道。」

決審委員台大中文系教授方瑜表示,「浩然劍」特別著墨生死相期的男性情誼,寫法誠摯動人,最得古龍武俠精髓,「用字優美是趙晨光勝出主因,相較於古龍,不僅人物生動,行文也更富詩情。」「浩然劍」文長近十九萬字,近期可能出版。 武俠小說評論家葉洪生認為,「浩然劍」在結構、文品、意境各方面都成績斐然,獲得評審一致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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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兴!!激动,和白花打电话的时候不争气的哭了。笑,据说阿苏的饭饭都是最激动的~希望悠然上可以订这个书,然后要朗大的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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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拿起手机一看,居然已经十二月了。OTZ日子过的真是快啊,数日子,22号六级,24号断网,学习考试……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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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花推荐的《花落金戈》,从家带到学校,却一直没有翻看。最近几天文荒,终于在一堆文档之中发现这篇,刚开始看的时候是悠悠哉哉,可看到第三卷的时候竟已经放不下了。好厉害的人物,好厉害的布局。

方晓然,一直听说过这位大人的名号,据说是能把后妈级别的大人虐到的超级后妈==听到了都觉得好可怕……白花给传过几篇她随手填的昭白同人,感觉是轻快明朗的文风,可爱到家的文字,不清楚怎么会得到这样的名号?昨日一看,方才知道什么叫做杀人不见血,虐人不留痕。

喜欢清流,一直对这样温温淡淡的人没有抵抗力。虽然清流并非是传统意义上的温柔浅淡,可是不管怎样还是喜欢他。喜欢他对清波的兄弟之情,喜欢他对杨家的那分担当。他确实是手段毒辣,城府极深,但是他的算无遗子,智计天纵也是谁都比不了的。心疼的大概就是他的寂寞无人懂了……没有看到最后的结局,可是知道他和文堇的结局……一声长叹,彼此都曾动过心,只是时机不对,人物不对。他的一切都藏在他的那个淡然假面具之下,只有他的同胞兄弟清波才能窥出他面具下的真正面容。刚才在看他跪倒在杨云天灵柩前的那段,仍旧是忍耐住的哭了。笑,一直抵抗不了这样的亲情渲染,每次看每次都扛不住。

打滚,看完了上部,网上没有下部了!偶要去买书,偶要看花落金戈~偶要看清流,就算是被虐死也要看!!!==

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那句:天下有雪纷纷落,落尽江湖不成歌了。江湖啊……真是个让人无语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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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今天想记啊~托腮~~真的是好大好大的雪啊~~~这回可是把地面全盖上了。天还亮的时候,外面还有人在打雪仗,不得不说,真是有活力的小孩子,翻~~这种天气真的应该呆在寝室里,哪都不出去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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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回来编辑~难得的大城市一游,必须留个脚印不是?

昨天小庄过生日,偶就和荣荣姐姐去了铁岭。其实去铁岭也不是临时起意,应该是预谋了好久了,不过一直被科社缠着,怎么都去不了,正好赶上小庄生日,她又不回家,那正好,两只协同爬走~

从前一天开始买火车票的天气就是超级的诡异加RP。明明前几天都是不冷不热的好天气,偏偏到了那天,风超级大,如果不是体重傲人,怕会被吹飞--然后修的MP3一并过来凑热闹,害我们从三好跑到家乐福到北站最后转战到辽大……OTZ,大风的天气,我们从9点一直转到5点,真是让人无语。

买的票倒是不错,居然有座位~^_^让我们蛮惊讶的~

然后早上7点爬起来,洗洗涮涮,出发~在公交车上的时候,两只互相问了一下,发现不过五十分钟的车程,两只竟然带了比平时回家3个小时的车程还多的吃的,总结了一下,荣荣姐姐以为偶会吃东西,偶以为荣荣姐姐会吃东西,然后两只就华丽丽的带了四人份。在火车上,只见两只相对而坐,一起开吃~基本创造了最近路程,唯一吃东西的人~

终于见到了小庄。叹气,好好的一个美人,在好吃好喝的滋润之下,那个脸啊,横成了什么样子?每见一次都有捏一捏的欲望~参观了传说中的中医院,还有她的寝室。怎么说呢?环境虽然不是很好,但是感觉不错,更何况几个同学校过去的男生,都很照顾她,还有主任,听她说了那么多,还是放心的~^_^

如果说去铁岭的话,就绝对是吃了一天~中午的烤肉,三只吃了两个半小时。然后为了一锅崩栗子,三只在大冷的天气里,满铁岭溜达了一圈~晚上又混了烤豆角吃~~口水,真的真的是美味啊~~~还有传说中的大炖鹅~~==下次是不是就可以吃到了呢?打滚~~

guhong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