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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曉得是哥哥還是弟弟....我老是搞不清楚...不過大便時看到一半讓我噴了.......................噴屎.
不過最需要噴得人是新貴...竟然讓洨針針給Y吃了....真是檢角

關於我的野百合學長們
 
丁允恭  (20080519)
 
往事並不如煙--關於我的野百合學長們 圖/陳裕堂  
 
 

    


     有人說「改朝換代」了。一個老牌的政黨,挾著龐巨厚實的民意,捲土重來,明天520起全面執政。回首八年前的政黨輪替以來,歷經將近三千個日子,許許多多政治青年走進了前中年或中年,被現實的挫敗(及腐敗)接連擊倒,熱心變成冷眼,改革的理想和純真,一絲絲、一滴滴地褪色、流逝,乃至消磨殆盡。而昔日的文藝青年呢,他們當然也擁有敏感的政治心靈,對照第一次、第二次政黨輪替,又會有怎樣的得失與感懷?本刊今起推出「往事並不如煙」專輯,分兩部分,率先由二○○六年時報文學獎短篇小說首獎得主丁允恭、作家兼戲劇編導郭強生以及新銳人氣小說家九把刀,輪番上陣。下星期由評論家陳芳明、楊照壓軸。──編者

     每一滴水,都對於即將傾盆的暴雨有所貢獻。然而在每一場大雨後,我們總是都看不清水滴的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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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與Y之前因為對V父親的評價,而筆戰了起來。就某個角度來說,讓本來只是一天的、不甚引起人注目的新聞,成了好幾天報紙論壇上駁火的主題,也算是讓V的父親備極哀榮了。

     在V的父親的葬禮上,H跟Y都來了,隔著座席,遠遠地分據兩邊,目光跨越中間坐滿的社運頭人及勞委會官員,偶爾彼此掃視一下,又迴避過去。

     V的父親可以說得上是台灣工運上高大的身影之一。Y及其同志們,對於V父親晚年受到政府的「招安」深感不滿,認為這是對自主工運的嚴重摧折,也是工運圈頭人的墮落。而H正在為V的父親做傳,深深惋惜無法在他過世以前,將作品完成。

     在靈堂外面,T抽著菸,他曾經跟隨著V,以及V的父親,在桃園為新的自主工會開疆拓土。我問他對於H及Y之間爭執的看法。

     「他晚年做的事情,他本來就應該要接受批評,這個也沒有什麼好說的。然而Y這些人也常常只是會打嘴炮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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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敗選後,前幾天的閉門檢討會議,不知道是不是V所引介的,H也是被邀請出席的學者之一,而他要求隱蔽身份,所以沒有被列在報紙上的名單裡面。

     「聽說你那天在裡面講了很多笑話。」我問H。

     「我只是很實在地陳述了他們的困境,大概是他們也覺得自己很好笑吧。」H說。

     那天又在報紙上,看到了分別來自D與W的黨務改造論點。而媒體上對於他們那個世代是否能再度崛起的討論,對於權力流轉的想像,遠多於他們的論點本身。或許好笑的不只是那扇門裡面的人而已。

     關於Y

     似乎我1991年的時候,就該認識他了,但那時並沒有真正地認識。

     Y的年紀其實沒有大我們太多,那時候他在圈子裡很有名。據說他是第一個到廣場上的高中生(但H強調他比Y還要早到),據說他在高中的時候,就被調查局監控,據說那個時候,學校裡面還充滿了各種情治系統的「細胞」,浮游在液態的人群裡面,自由的或不自由的。

     一年多以前,Y以及比他更年長的大學生們在廣場上的靜坐,在那個時候,還不能算是嚴格意義上的歷史,只能算是存檔的過期新聞,評價還沒有發酵完成。他們的世代離奪權好像還很久,只是沒想到之後那麼快就到來了,卻又那麼快地全盤崩毀掉。

     但無論如何,廣場上的嘉年華,開啟了我們對革命的想像。那時候台灣還不流行300塊一件印著Guevara大頭的T恤,持有毛語錄雖然不再那麼危險但也不再是那麼崇高。我們的典範庫裡面就是那麼貧乏。

     那個時候,唸高中的我,在綠色書包的肩帶上,用立可白畫出了黨旗,也在包面上的「建國」兩個字上加上了白圈。我的外省父母看到就極不舒服,父親嚷嚷著說:「不是說你沒有自由,可你不能去瞎搞。」他說那是個爛黨,我就說你們那個才是爛黨,然後就穿上球鞋走出家門了。

     那個時候,有這樣的三段論:國民黨是不合理的;不合理的對立,就是合理;因為被國民黨禁止,所以合理。這是粗糙而生猛的啟蒙三段論,而在那個時候,雖不中亦不遠矣,因為邪惡如此鮮明,世界簡單而美好。

     我們幾個社團的人,混在一起時,就想要在學校搞一份地下刊物,其中有人是Y所帶領的學弟,於是跟Y接頭上。

     Y的形象是模糊的,只知道他是個英俊修長的學長。他幫我們借了左統小黨的會議室開會,幫我們找人印刷,在校慶那天早上,還幫我們在學校週邊發送做好的刊物,以避免被校方逮到。

     在地下刊物的事後不久,當時結夥起事的朋友某君,就問起我,是否要去參加由Y所帶領的讀書會,雖然我不太愛唸書,更不要說跟一堆人一起唸書,但是參與秘教儀式總是好玩的,於是我跟著他去了。

     他們唸的是Mandel的「社會進化與人類出路」,那本書迄至現在我尚未真的讀過一遍,可是封面的圖畫我卻是約略記得,上面是馬克思、列寧、托洛斯基乃至於毛主席等人的漫畫圖像,整本書引起我興趣的只有這個封面而已。

     (其實我們大多數人,對於成為革命家,比對革命理論的興趣要高得多了。只不過比較麻煩的是,很多人到了中年期左右還沒有認清這點,更沒有矯正過來。)

     讀書會裡面,也有幾個女中的學生,她們總是穿著制服,深綠的、淺白的、有點透明的鵝黃色的,炫示著青春以及菁英意識的。當然當初我並沒有這麼深刻的觀點,只是總想看清楚裡面的內衣線條。在那個時候,就聽說Y極受女性的歡迎。總之讀書會並沒有令我感到有趣,就只去過了那麼一次。

     ●

     此後多年,在大學的運動社團裡面,才漸漸跟Y熟識起來。Y對於大學生們總是充滿魅力,他有著誠懇的眼神,低沉的聲線,並在話語裡載荷著深沉的理論,用最清楚的字眼說出我們為什麼要革命。

     也有很多人總是說,以他當年的名聲,他儘可以像是同世代諸人一樣,成為政黨派系裡的新秀,受到培養,可是他沒有選擇那一條路。所以縱使他樹敵頗多,而輾轉於不同的派別與組織間,卻沒有人會說他是個投機主義者。

     大學延畢的那一年,大家發動一場成功的反高學費抗爭後,卻引起了團體內的鬥爭,學長跟帶領社團的教授,指責我跟政黨的關係交代不清,試圖滲透,還在主編的黨的學生刊物裡面,爭搶運動的功績。於是他們發起叫我滾蛋的連署書。

     在那個低潮的時節,我在學校旁邊進步青年愛去的地下室書店裡面,遇到了Y。

     「我自己在圈子裡也曾是很多爭議的,我了解你的處境。」Y同情地看著我。那時覺得相當溫暖。

     沒想到,最後聲討的連署書出來以後,Y竟然掛在名單的第一位。

      ●

     多年以後,不久以前,Y娶了做主播的財團千金當老婆,這引發他的革命馬克思主義團體裡的一番風暴,托派基本教義人士們上綱上線地用e-mail list大發文告檢討他。許多人冷眼看著笑話,但我卻覺得沒什麼好笑的。人要如何對自己的生命史做交代,其實是個嚴肅的問題。

     關於T

     那年,在Toshi廠,我們花了一個禮拜,做抵擋警察與保全的防禦工事。Toshi廠是個將近十年以前就因為業主惡性倒閉,而導致員工集體失業的工廠。憤怒的員工因為索討無門,於是乾脆佔廠為家,一住就是八年,中間當然也有一批批聲援的工運人士。然而,在經過好多次流標,這間廠房卻終於被拍賣出去了,新的業主將前來點收。

     T跟廠裡面的人接頭上了,號召我們在最後的關頭前往聲援。我們在偌大的廠區裡面,將老闆遺棄的鋼骨臺車堆疊成堡壘,用鐵絲線一圈一圈地綑綁起來,再用電氣鑽把大塊鐵皮釘上去。一整週的功夫,都在進行這樣的工作。這是T最喜愛的事情,用身體、用勞動的方式,去感受「運動的實踐」。

     在最後一天的下午,我們也試投用台啤瓶子做的汽油彈。為了要不要在汽油裡面加入砂糖,因為據說這樣可以增加火瓶的響度與燃燒範圍,阿Da打電話給他菲律賓的朋友們,但菲律賓的朋友們對他說:「我們不會做汽油彈。我們都用槍。」

     這個時候T又說話了:「他媽的把汽油灌進瓶子裡、把布條塞進去就是了。連個汽油彈都要雞雞歪歪。」於是我們就照幹了。試丟的效果還不錯,一墜地就畫出一個好幾公尺半徑的火圈,連對面大樓上正在用DV蒐證的警察好像都嚇了一跳。

     大家約定好,分配自己的戰鬥位置:我跟阿Da負責跟工人們綁在工廠的鐵門上,T跟C則在廠房裡備好汽油彈與棍棒,如果警察或是保全突破了廠區門口的防線,長驅直入進了廠房,他們就要在裡面做最後的反擊。

     在那天夜晚,T很認真地把一起來聲援的年輕人和學生叫過來。

     「我知道我們不會成功,可是我們總可以留一點什麼下來。」他說:「如果真的流了血,就會讓人家知道,這年頭不是所有的工人運動,都是開開記者會,演演行動劇。那些老闆們才會真正害怕。」

     第二天上午,當大家都就位了,更多聲援的人也在外面把廠房團團圍起來,卻傳來這樣的消息:

     買下廠房的新業主對工人們妥協了,拿出了約三千萬元來擺平,算是替前手的人清償欠下的資遣費。據說那個廠區土地背後的利潤十倍於此,所以他才能夠如此大方出手。

     不論是汽油彈或是棍棒,都沒有派上用場,不過我還是掛彩了,因為在趕搭工事的過程裡一腳踩進了蓋板碎裂的水溝裡面。

     「我們倒成了討債集團。」T有點無奈又有點自嘲地說。

     ●

     在那個晚上以前,我跟T一起到處搞抗爭,也像是跟Y一樣,有聯合有鬥爭,只不過我跟T聯合的時候要多了許多,而鬥起來也是直接得很,甚至就拿起身邊的傢伙幹起架來。

     1997還是1998年的時候,我初識他,他還留著骯髒結球的長髮,態度粗暴傲慢,還有一個突兀的大下巴,可是他的表情總像是有把火在腦子燃燒著。

     據他自己所說,在廣場裡面,他只是一個擔任糾察隊的大一學生,一方面也是因為他個子高大,但是當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已經是個胃弱的前中年人。

     他也從來不站在講臺上拿麥克風,而總是像個糾察隊,在演講臺旁邊環繞著,也像是鷹隼一樣,從底下環聚的人群裡面蒐羅可以被組織的年輕學生,或是面對到警察來舉牌的時候,跑到隊伍的最前方去大聲嗆聲,用他的手臂擋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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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iokchong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