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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二日午後,眾多部落客在華山藝文中心聚集,全是為了林向秀舞團而來。在傑利哥做個簡短的介紹後,舞蹈家林向秀老師便現身向大家分享舞團歷年來的演出與創作理念。  



光的另一邊舞者
「光的另一邊」這支舞作的成員是:王維銘、林向秀、林谷玳、陳維寧。暗藏、很重要的第五位舞者--光,暫時由一旁的老師口述,讓大家發揮想像力,想像在黑暗中光如何流動。 

「當你走出劇場,有所感觸、連結,那麼,這舞就成功了。」向秀老師如是說。看舞就像看抽象畫一樣,觀眾的解讀不一定與創作者相同,看到甚麼就是甚麼。這就是現代藝術的特色與樂趣。

 維銘老師說,在正式演出的前三周通常只完成百分之七十,其餘百分之三十還不知在哪。我以為是先編好舞,再進行排練,結果不是。向秀老師接著說,維銘老師的要求很高、很龜毛,每次總告訴他們今天要跳完成版,但下一次跳又不同。當天看的是早上剛出爐的版本。在練舞的同時,編舞者不斷地修改內容,隨著舞者練舞時的變化,激盪出火花,使舞作充滿無限的可能性,卻也著實操慘累壞了舞者們。舞者們表演了幾段,在此筆者姑且以創作者所欲表達的意涵作為舞名。



 恐懼(雙人舞) 
向秀老師站在舞台的左後方,雙手十指快速地撥動頭髮,由上而下,燈漸亮!她不斷不斷地、神經質地撥髮,由上而下,好像要把頭髮上的甚麼髒東西撥掉。從她不斷不斷地撥髮的動作當中,可以嗅出她焦躁不安的情緒,她若有所思,又似無所思,她彷彿只是個靈魂被抽走的遊魂,茫然空洞。 


陳維寧趴跪在地,雙手不斷地擦著地板,又蹲又跪地快速移動著,不知道她在擦甚麼,東擦西擦,前擦後擦,挺直腰桿,以長跪姿態再向前右兩側擦,好像在她面前有兩面落地窗。擦擦擦,不斷地擦、快速地擦、忙碌地擦、不安地擦、焦躁地擦、慌亂地擦、驚恐地擦……擦擦擦,好像永遠擦不完。如同希臘神話中的薛西弗斯不斷地重複著推石頭上山的動作,中國神話中的吳剛不斷地伐桂;她一直不斷地擦,好像永遠擦不乾淨,沒有休止的時候,這似乎就是她的宿命。

 陳維寧在右前方,向秀老師在左後方,各自舞著。兩個女子不同的呼吸,不同的動作,不同的個性,不同的心思,卻有著類似的情緒:恐懼。我很訝異編這段舞的是身為男性的維銘老師,我驚訝他能把女性內心那種焦躁不安的情緒,細膩地刻劃出來。在兩位女性身上,我感覺出她們有深深的不安全感。維銘老師說,他編這段舞所要傳達的是恐懼,他要舞者分享各自所恐懼的事情,每個人的恐懼不同,而光是陳維寧的擦就試了幾十種不同的版本。 



紀念日(四人舞) 
去年適逢兩廳院二十周年,兩廳院邀請二十多位舞蹈家各自編一支雙人舞,當時,向秀老師便邀陳維寧一起創作出「紀念日」這支舞。向秀老師很喜歡波蘭女詩人,同時也是一九九六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辛波絲卡(Wislawa Szymborska)的一首詩:金婚紀念日。於是,她將兩者結合重新創作出結合青春版與熟年版的「紀念日」。 

維銘老師從舞台的左後方緩緩進入,他微背對著觀眾慢慢地往舞台的右邊走,走走又停停,他抬頭向外看,好似在凝望著甚麼。華山藝文中心的場地剛好有三四面大大的窗戶,我很喜歡的大大的窗戶,陽光從窗外透進室內撒了一地,映出窗框,窗外有幾棵綠樹掩映,隨風搖曳,偶有幾個路人經過,對照維銘老師向窗外凝望的姿態,更增添幾分味道。我好奇正式演出時,舞台背景將如何布置?就很簡單地掛上一大片黑色布幕嗎?在一片黑暗中,在如流水流動的昏黃燈光下,緩步抬頭凝望的中年男子,那畫面所呈現出的現場氛圍或許更能讓人掉入回憶的漩渦,同舞者細細追念過往,慢慢咀嚼那如煙的往事。 

同時在舞台的左側,有一對男女(林谷玳與陳維寧飾)雙手扠腰,其中一手圈住,彼此深情凝視,隨著輕快的旋律,墊著腳原地旋轉,有如打開音樂盒裏頭的旋轉戀人。轉轉轉,忽然,男子伸手輕輕拍著女子的手臂,好似拍去甚麼灰塵污垢,女子疑惑地低頭檢視,男子輕拍完後,兩人相視一笑,又繼續原地旋轉。男子拍擦女子身體的力道逐漸加重,拍擦的節奏漸快、頻率漸高,男子越顯不耐,不復初時的溫柔呵護,而女子的疑惑不安漸增,也開始閃躲男子的拍擦動作。旋轉,拍擦,閃躲;反覆進行著,男子與女子宛如在進行甚麼攻防術。男子的拍擦從起初的關注轉變為挑剔,欣賞變為厭惡。

向秀老師編這段舞主要是呈現男女相處間的「鬥」,她與維銘老師一起演出諷刺熟男熟女版的「鬥(趣)」。相戀的男女相處越久,越知道對方的死穴、地雷在哪,硬是故意要去戳戳對方的死穴,踩踩對方的地雷;讓對方氣得跳腳,恨得牙癢癢。此手法操弄得宜,使兩人感情加溫,是種生活情趣;若操弄不當,玩得過火不知節制,恐怕就得拜拜了。向秀老師與維銘老師的雙人舞改了又改,尚未定案,參訪當天沒有演出,有點可惜。 



盲從(三人舞)
 陳維寧像是被陌生人跟蹤,一邊走一邊驚恐地左右張望,林谷玳則一臉憨憨地如影隨形,悶頭跟著陳維寧做動作,跟從她走步、繞場、驚恐模樣、趴伏在地、跪坐、倒臥、起身向上跳抓……。做了幾個動作後,林谷玳便雙手捧心,全身上下抽動,用力喘息,彷彿下一刻他會心臟病發死亡。 

林谷玳獨舞,他滿場飛舞,從左跑到右,從前跑到後,他驚慌地四處張望,彷彿因無人跟從、失去依靠而慌亂不安,他趴跪在地搜尋甚麼,或許是跟從對象的蹤影。 

維銘老師雙手交插在胸,下巴微微昂揚,以一種很帥的姿態站立著,忽然間,他往後跌倒;他很快的起身,重新擺好帥姿站立。很快地,他又往後跌倒,他起身,很帥地站立,再跌。他跌了又起,起了又跌;幾次以後,他無法好好站立,隨即又再次跌倒,好像突然癱瘓的人,四肢無力,全身癱瘓跌倒。看著一個中年男子,跌倒後又起身站立,不管跌倒幾次,總是努力地要起身。他想要站好,卻一次又一次地跌倒,但是他不放棄,一次又一次地努力爬起。那樣想做好卻達不到的掙扎與無力感,敲打著我的心,他的不放棄令人感動。中年失業的男子或許就是這般的心情吧,我想。維銘老師所「盲從」的或許是父親的影子,一生都在追隨,急切想要表現好給父親看。向秀老師說,現代很多盲從現象,「最大的恐懼是盲從。」 



孤單(獨舞) 
在大家跟著大學時代曾是土風舞社的陳維寧學跳土風舞時,維銘老師發現他不擅跳土風舞,跟不上大家的節奏,他發現他的孤單。於是,他編了一段關於孤單的獨舞。這段舞有種打中國拳的味道,一招一式,確實有勁,傑利哥的「獨孤九劍說」,看來還真有幾分味道。

 恐懼、紀念日、盲從、孤單這四段舞,其實都是在講恐懼,只是恐懼的東西不同。你的恐懼是甚麼?別恐懼現代舞,買票進場觀賞吧,你將會發現,光的另一邊可能不是黑暗,而是一個未可知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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