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取自中國評論新聞網)

2008年5月12日14時28分. 一個初夏的午後.
四川汶川大地震.
一個由初估規模芮氏7.8級上修到8級的大地震.

一如以往, 巨大的天災總引來議論紛紛.

這主要也是因為頓時媒體前的中國, 從鎮壓圖博(Tibet), 舉辦奧你媽的運的劊子手的狼狽面目, 一下變身為受難者值得同情的角色.

溫家寶是清楚這一點的.
於是在媒體前溫情的演出, 贏得了許多的掌聲.(溫家寶挺進災區, 溫家寶和災民在一起,甚至 溫家寶是好大叔等云云的說法都出來了XD)

於是不管是配合"血濃於水"的"民族情操"戲碼, 還是配合"救人優先"的"人道情懷"的笛音, 台灣熱情地上演觀眾並不那麼在乎的援助及捐錢救災大戲.
中國官方從一開始就不理會中華民國政府名義的捐款, 只強調民間的捐款.  並且一切要透過中國大陸紅十字會.
這樣的作法跟台灣921大地震時的作法一致.  (請看wikipedia 921大地震國際援助條目下中國大陸細項)
至於救災, 為什麼要讓國際救援在過了救援黃金時段才能進入, 雖然有許多猜測, 真正的理由到現在還無法知道.

受難的形象也使得島內堅決主張台灣主體性的深綠族群顯得尷尬.
在人道主義的大櫫下, 彷彿連中國官方上述明顯可見的政治手段都不能加以批評.
相反地, 在這個當口, 甚至一有批評捐錢舉措的文章, 就會引來"冷血"的指責.

然而, 問題的討論一定要這樣和意識型態的辯論夾雜在一起嗎?
如果一定要這樣, 那麼讓我們把意識型態也一併說清楚吧......


在進一步闡述前可以先看一兩篇文章:
朱學恆的我討厭政治文的原因.
龜趣來嘻的台灣: 四川地震引發的人道反思.

朱學恆的文章很坦率地道出了:
我真正討厭政治文的原因,是因為那些寫政治文的人。是因為那些會因為政治立場、政治仇恨而罔顧最基本的人性、公平與憐憫之心的人。

之後, 朱學恆讚揚台灣國際救總, 說"幸好還有你們這些隨時準備為人類的災難而赴湯蹈火的男子漢"!
並且埋怨中共在拖延中讓黃金72小時流逝......云云.

也許乍看之下很令人動容?(......左打中共, 右批獨派部落客, 嘖嘖......)
也許與他一樣: 對那些"反對台灣再以任何理由救濟中國"以及賭爛中國賭爛到說出"任何能減少中國人口的天災人禍我都表示歡迎"的政治部落客感到不齒?

的確, 連我一開始也有這種錯覺......

然而冷靜後想一想, 坦白說, 這是個聳動卻很簡化, 情緒化的說法......但是卻符合朱學恆自己所說的不"罔顧最基本的人性, 公平及憐憫之心".

請容我說一句, 這樣聲嘶力竭的呼籲其實也就到此為止而已......就是一篇激昂的部落客文章, 不多也不少.

為什麼?

因為, 當這些救援人員一旦受徵召, 放下工作, 集合待命時問題就來了.
誰來支付費用? 誰來籌備交通? 中國允許直飛嗎? 以什麼名義? 能帶什麼裝備? 能到災區的哪裡? 到了目的地的行動接受誰的節制? 先救誰(漢人還是羌人區)? ......
而這些, 無一不是政治.

而朱學恆這麼熱血澎湃的說法, 無非只是舉著人道大旗卻於事無補的另一個極端罷了......(原因我下面會說明)

另一篇龜趣來嘻的台灣: 四川地震引發的人道反思則顯得理性得多了.
題為人道反思的文章, 內容其實是在耙梳藍綠陣營部落客(大部分是泛綠的部落客)對救援與援助的種種爭論.
文章頗長, 有興趣的讀者可以自行參照, 我這裡就不贅述了.


其實, 之所以會有截然不同的態度以及非常極端的看法, 我覺得原因出在於以下幾點.

1. 把人道主義當作衡量對方的唯一尺度, 人道主義變成黨同伐異的工具.
    偏偏人道主義事實上不能據以拿來衡量或評判現實中的一切, 因為這個概念是空泛的.


碰到重大災難, 要求意見不同的對方捐棄成見, 共赴國難......以人道之名.(咦? 這不是當年老共打蔣介石的統戰招式嗎?)

然而龜趣來嘻(作者portnoy?)文末裡提到的泛綠政治討論區「與媒體對抗」上問到願不願意"用「中華台北」或其他矮化性的名稱"及"願不願意救助以飛彈對準台灣的敵國"的調查, 卻是很實際的.

人道主義打打嘴砲嘴巴說說可以, 一旦從天上落入凡間, 一旦企圖實踐, 就會碰到這樣或那樣的政治問題及政治立場, 不管你是藍是綠, 甚至非藍非綠.

徒善不足以自行.
-- 這是中國先賢告訴我們的.

我們可以想想同樣容易誤解的"人權"(Human Rights)字眼.
現在我們同意所謂"天賦人權", 然而18世紀以前完全不是這樣的.
18世紀以前, 佃農和奴隸(還有妓女?)是不被承認有人權的, 因為他們在封建制度下並不被認為是"人".

相對的, 在共產黨革資本主義的命的時候, 資本家是不被認為具有"人權"的, 他們主張的是所謂的"勞動人權".
別以為這純粹是政治語言.
對認為資本主義世界的法條及律令是為資本家服務的無產階級而言, 由階級鬥爭引申出這樣的人權概念, 並沒有不合理.

由此, 我並不認為無條件的, 一體看待的人道主義云云能幫我們解決什麼問題.

這就好比在與敵國戰爭的時候, 如何界定敵人的問題.
拿著武器對你攻擊的無疑是敵人, 然而碰到沒拿武器的敵國百姓呢?......好, 你同意他們不是戰爭的對象.
那麼敵人的傷兵及戰俘呢?......你也同意他們應該受到人道的待遇.

然而, 你對他們人道, 如果他半夜偷武器攻擊你呢?

好, 聰明的你現在瞭解了, 其實除了人道主義以外, 還有許多其他對個別個體重要的概念及價值(例如國家主權, 例如民族認同等等).
這些價值, 並沒有理由認為一定是劣於人道主義的, 人道主義也並不總是可以居於第一義而毫無疑問的.
(想想那個調查所問的問題吧......)

2. 但是熱心救援的綠營朋友在概念上還是一樣站得住腳的,
    不必然要極端地堅持認為援助中國人民就是援助敵國.

  
就像綠色正妹Judy這篇別再消費台灣人的慈悲心裏所說的:
"
不是基於什麼狗屁"同胞之愛" 什麼"中國人血濃於水的情感"只不過就像看到南亞地震大海嘯一般人類的惻隱之心如此而已"
這樣也很好啊......
   
應該把"中國的人民"與"中國的政權"在概念及實際行動中分開來.
這樣你就不會陷入人道救援"敵國"的"道德"及"理念"的困境.


況且, 你的援助, 中國人民看在眼裡也會感激的啊......雖然無法說打仗的時候會少賞你兩顆子彈, 但是......
誰知道哪一天會不會出現一個心懷感恩, 不願繼續與台灣人民為敵的新領導人啊......(原諒我, 寫到頭殼壞去了#@$%^~~)
比起中國政府的小鼻子小眼睛的冷眼相待, 甚至在台灣世衛叩關繼續打壓的野蠻行徑下, 台灣至少在國際間是站得住腳的嘛......

3. 然而, 我們的確應思索及尋找如何能夠真正幫助中國人民的"個人"實踐方式, 而並非只有想到捐錢.
    (即使捐錢, 也該思考要捐給哪個團體.)

像朱學恆部落格文章上提到有參加過九二一震災的網友在大陸討論區熱心發表文章就是一個例子啊.
即使其他方式想不出, 出聲針砭草菅人命又頻頻作秀的中國官員也不賴啊......


本來, 是打算針對四川汶川大地震寫一篇到底是天災還是人禍的討論文章, 探討一下風險社會的觀念.

然而近日在網上各處遊走的時候,  卻覺得綠營朋友們有著救援與堅持台灣主體性理念矛盾的焦慮, 讓人覺得不吐不快.

想到"民主! 民主! 多少罪惡假汝之名行之"的名言, 深覺今天若將民主一詞易為人道二字, 似乎也蠻貼切現狀的啊 ~~

是以粗淺地寫下自己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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