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生命的幻境想像,佔有不果的絕對毀滅。



包覆著單薄白鐵的火車快速沿著山壁行進著,速度快到望外捕捉過去的眼神與眼下看到的景物交錯地心驚。「這列車要把我帶去哪?」她突然在心驚中意識到,自己不顧一切的勇敢。「嬤嬤?」座位旁一個小女孩怯生生詢問著。「嗯,這小女孩,是我的孫女,」她低囑著自己。但她現在,是要往那個有他的城市,看望一個幾十年前的他。「也許是錯過了幾十年?」她再度與自己對話。

那是個花樣的年紀,「妳說我那時候有多麼地幸運,兩個這麼愛我的男人...」轉頭對著期待笛鳴到站的孫女,這話沒有說出口。她跌進自己的回憶裡。

「那是我從不了解且還有點畏懼的世界,」她在心底和孫女解釋著原因。往海風澀腥的港邊走去,看著他和自己從未涉及的三教九流一派夥伴笑鬧打罵後,從較遠的棧板一路跨跳到她面前,搔弄了下一頭亂髮,沾滿汗水與海水乾涸後剩下的鹽粒,夕陽光燦燦下那些結晶像是顆粒鑽晶飛舞,掛著羞澀卻陽光的傻笑說著今天打工的種種。自己鵝黃色的裙襬和他沾滿油漬的灰色褲角,往路盡頭小吃攤前前後後擺盪著,這一幕回憶起來,嗯,煞是好看。

「而那,是我曾經有過但卻驟然失去的世界,」車停了,小孫女蹦跳下車,她緩緩動了動唇。毫不在意自己家道中落的背景,他對她的百般疼愛似乎是此生不會再有的安穩與平靜。他總是在昏黃燈光下點根菸,啜著自己代理進口的茶,聽著唱盤,翻讀著私下資助一版印校的社運小報,家裡的帳冊整理完畢在旁,見她進房一定先摘下眼鏡,並漾出溫暖體恤的微笑,也替她斟上一杯伯爵,檸檬片下沉杯底的當口,似乎幸福的定義就是這明度的錯覺。

是政爭或奪產,竟然已經記不清。她和他在他那所謂黑道兄弟掩護之下,跳上某艘走私船一逃就是這幾十年。當時,他也知道這樣她才能走得遠,所以把能給他倆貼身帶的都準備的一樣不缺,多情或無情地把她推向他懷裡,一個踉蹌摔坐在碼頭岸上的最後一幕,他總一身潔白的西服被分不清是血漬或原油浸透的顏色暈染,不到百公尺外一行人已陸陸續續用槍對著他的頭。而一個踉蹌進他懷裡的她,被永遠地帶離,船上人們眾目睽睽下,她在他懷裡放聲嚎啕。

她右手撫著孫女的髮,左手將行李放下。遠遠行將來的那個年輕人,真是俊美。

低頭瞥見自己鵝黃色裙襬隨駛去火車的風飄動起來。

「你也來了?」她向左手邊這全身雪亮西服的微笑男子說,對著她面前那仍不改羞赧的大男孩,三人開心對笑著。



殺青了,身上還穿著小女孩的戲服,淚醒在凌晨五點。


絕對相異於奧地利精神分析家佛洛伊德(Sigmund Freud)的《夢的解析Die Traumdeutung)》,H 說黑夜夢境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以求療癒或彌補白日生活的不足與缺憾,反是前世連神佛都無力以孟婆湯去除的殘留;A 說夢其實是相對於現實人生之另一個境地,人也許白光光時是一身分,黑漆漆時又是另一世界某個體。

很愛看 g4alien,卻總避開她那塊噩夢連連。那是幼時最後的一場夢,當娘最後一次吞下廟裡的鞭炮炸開,我的夢裡再也不迫害親人,而是一部又一部蕩我氣迴我腸的電影。嗯,所以在另個世界裡,也許我是個編、導、演的龍套?所以,再多的睡眠對我而言都不是休息,反而越發地疲累;因為,全心全意在那個世界扮演的那場戲殺青後,我還無法抽離那些故事、那些角色;更何況,有些戲接了下來,卻總等不到殺青的那刻。

「渴望滿足了嗎?」醫師問。我低下頭搖了兩下。「夢中經歷那些生命創痛讓妳更有活下去的意志嗎?」再度搖頭同時,我掩住了耳。


註:奧地利近日傳遍世界這新聞出現在媒體上時,突然想起從來反骨鄙斥的佛洛伊德,尤其是以陽具為論基的 Electra Complex 等等。眼冷冷地看著新聞照片中的「所謂加害者」,怎麼越發覺得他與精神分析之父如此形貌相似呢?--所以,Josef Fritzl 辯稱:「這是人性對亂倫的渴望,身為人類的我不需壓抑它,反要高呼彰顯人性本質的必要,我只是讓我女兒對被我這擁有陽具優勢的父親誘姦性虐待的夢想成真而已。」註的註

註的註:「這總是亂入的壞習慣又出現,恐怕又要把頭埋在沙裡討人撻伐了。」「不,那是社會接受度較低的昇華(sublimation)!」

Atonement Soundtrack 是要攪和著夢醒的。當有所言:「擁有語言知識和文字能力,也許是造成或修補現世缺憾的兩面刀。」還有,挖到珍寶似的有所不言:「愛卻不能愛,才是動容關鍵?」「紅顏不老相思老|亦或相思消得紅顏老?」底下,心糾葛最甚為 Elegy For Dunkir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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