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並非要參與史家對一次大戰起因的爭論,遑論追咎戰爭責任應該歸屬何國。確實,1851年萬國博覽會標示英國工業革命的輝煌成果,然日中則昃,月盈則食, 接下來的半世紀這個老牌工業國面對其他競爭對手不斷的追趕,不是沒長進,而是別人比她衝的更快、跑的更遠。英國失去了工業的絕對優勢。

然而「不列顛的衰弱」是否此時就以成定局呢?

答 案顯然是否定的。此時聯合王國反而因為國力多元化成長而站在制高點,英國失去工業優勢,卻在其他方面補了回來,也就是說,倫敦靠著金融業、保險業、航運業 而君臨天下,為一次大戰前夕的世界經濟中心。工業成就確實是能夠以數字具體計算比個高下,但整體國力唯有藉由戰爭方能檢驗。一個國家的安全感絕不是建立在 身旁有個充滿競爭意識的強權之上,無論這樣的競爭是軍事或經濟、工業,有心或無意。如霍布斯邦所言:「海軍之於德國,不過是國際地位和全球野心的象徵,對 於大英帝國卻是生死攸關的頭等大事。」

從德國染料工業的發展,可看出兩國社會型態和發展過程之殊異,甚至是優劣。英國最常為人詬病的是不 夠注重高等教育系統。但我想關鍵應為資源有限,事有輕重緩急、總是要分先後次序。國家是否能夠有效率分配資源,使之達到最大效用成了難題,特別是國際性強 權如英國者,不只要看國內、歐陸、還得注視著遙遠的國度,這是「不列顛統御四海(Rule! Britannia!)」付出的代價,有所不足是正常的,要面面俱到,難了。當國家權力配合現代科技而陸續深化的同時,民族國家已成帝國,駕馭龐大的國家 機器豈不有如履深淵之感,要想存活,大部分時候不是靠作正確的事,而是犯比對手更少的錯誤,順便向上帝祈求對方最好腦殘去。

他們確實腦殘了,上帝還公平的讓兩造都殘個徹底。我們知道,這場大戰早已預知卻無法阻止,漫長的十九世紀就此告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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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an 23 Wed 2008 22:18
  • 前言


常言道: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歷史學與地理學有諸多相似點,它們淵遠流長,可溯源古希臘時期;它們同樣年少,現代歷史學和現代地理學出現於十九世紀,並列大學殿堂;兩個學科皆為綜合科學,從其他領域汲取新知,為己所用,於是也出現學科分支龐雜之態勢。人無全才,是以綜合學科越是劃分仄隘,甚至有「什麼是歷史學」或「是否為地理學」的疑問,若說歷史學夾在科學和文學之中,那麼地理學便處是在自然科學和人文科學的交界。史地看似一體兩面,實則不甚熱絡,疏於聯繫。
究其緣由,一是十九世紀實證史學當道,集中焦點在政治外交事件;二是歷史學者對環境決定論的疑慮,如「地理統御歷史」、「歷史由地理推動」等等說法,在十九世紀中晚期相信進步和自由意志、並對人類未來抱持樂觀想法的氣氛下,歷史學界質疑的聲音絕非無的放矢。而地理學界的看法,或許能以英國地理學家達比(H.C. Darby19091992)的回答為例:「我們能在地理和歷史中拉起一條線嗎?答案是『不』」。美國地理學家哈特向(Richard Hartshorne18991992)也抱持類似見解,理由是無人能確切進行史地結合的相關研究,「因此就有了歷史學與地理學的分家」。


法國地理學派在各國地理學界中可謂別樹一幟,受其開創者
Paul Vidal de la Blache18451918)理念影響,他們強調人在環境中起的作用力,以及人和環境兩者之間的相互關係,亦注重在時間中改變的地理環境。於是有「法國的人文地理必定是歷史地理」和「所有地理都是歷史地理」的呼聲出現。依照美國歷史地理學家A. H. Clark的定義,歷史地理是「過去的地理,特別是時間中地理的變化」、是「歷時而變的地理」。英美學界對歷史地理應當歸於自然地理或人文地理或獨立成一學科爭議頗多。既然法國地理學派自然或人文地理不分,是故無此疑慮。法國地理學派結合自然與人文地理,這是二十世紀初期法國地理學得以成一家言之象徵,史家Georges Duby19191996)認為Vidal的作品《法國地理概述》(Tableau de la géographie de France)即是結合兩個分支的代表作,後來,法國地理學派日漸失去主宰地位,就是因為自然地理和人文地理逐漸分歧。


但該學派的影響力跨越學門鴻溝,歷史地理學時空並列的特色,年鑑學派深受啟發,勒高夫(
Jacques Le Goff1924—)說:年鑑學派從其他學科裨益良多,「首先是地理學」。Duby曾表示;「就讀里昂大學時,是地理老師而非歷老師帶領我接觸年鑑學派,因為當時站在人文科學前端的,是法國地理學派。」這個現象與當時法國高等教育體制有關,一來是大學的課程設計使學生史地兼修;二來Vidal本人和其弟子如Lucien Gollois18571941)相繼在巴黎大學和高等師範學院任教,除了影響一代地理學者外,風潮更蔓延到歷史學,《年鑑》兩位創辦人在高等師範學院求學期間,就深受法國地理學派思想薰陶。布洛克(Marc Bloch18861944)的《法國農村史》(Les Caractères Originaux de lHistoire rurale Française)即為一佳例,這是法國農村研究的代表作,同時代的地理學者德芒戎‪(Albert Demangeon19721940)和希昂(Jules Sion18801940)指出缺失同時,也給予高度評價。


另一位創辦人費夫賀(
Lucien Febvre18781956)受Vidal影響更深,他的作品《歷史的地理導論》(La Terre et l’Evolution Humaine: Introduction Géographique a l’Histoire, or A Geographical Introduction to History)被視為人文地理學範疇最佳代表作長達卅年之久。對地理學者而言,這兩位歷史學者也是他們的一份子,退休於法國第四大學地理學系的保羅.科拉法樂(Paul Claval1932-),即稱年鑑兩位創辦者是「同時代最好的地理學者」。費夫賀曾說:「歷史學家,要當地理學家,也要當法學家,還有社會學家以及心理學家」,此例再次呼應早期年鑑學派的訴求。


捨布洛克的《法國農村史》就費夫賀《歷史的地理導論》作為主要探討作品之一的原因,在於《歷史的地理導論》將
Vidal的學說理論化,即「可能論」(possibilism),且以「可能論」強調人類意志的主導性和選擇權,反駁拉采爾(Friedrich Ratzel18441904)以降的環境決定論(enviorment determinism),並響應法國地理學派區域研究的傳統;另一方面費夫賀對法國地理學派大為傾心,視地理學為歷史學的首要盟友,「歷史的擴大需要地理的發展」,更利於檢視早期年鑑學派的地理學脈絡,和其後布勞岱爾(Fernand Braudel19021985)的《地中海史》(La Méditerranée et le monde méditerranée à l'époque de Philippe Ⅱ)兩相對照,或許得以爬櫛其中「可能論」和「環境決定論」的相關論述。


早期年鑑學派和人文地理學的緊密聯繫,早已為人熟知,如今年鑑學派也不復當年模樣,它「碎化」、「萬花筒化」並「從地窖爬上頂樓」,轉向探索心態史、文化史等等其他領域,今日再來探討年鑑學派和地理學的關係或許老生常談,甚或過時,而且「長時段」(
longue durée)的概念源於地理時間,已是歷史學基本概念,故在此也不花費篇幅加以討論。但人和環境的關係卻是歷久彌新的議題,站在廿一世紀的開端,當人們對環境污染和地球暖化問題討論的如火如荼之際,更能感受長時段的存在,恰如卡爾(E. H. Carr18921982)所言,歷史是今昔永無休止的對話。事實上,目前所找到的資料中,歷史學家對於早期年鑑學派和法國地理學派的關聯著墨不深,多是幾筆寥寥帶過,「可能論」也極少提及,影響所至,《地中海史》的地理決定論有譴責的聲浪而無亮眼的評論,而地理學者對地理決定論關注稍多,或許結合雙方的看法,會有另番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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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蘇軾

夫當今生民之患,果安在哉?在於知安而不知危,能逸而不能勞。此其患不見於今,而將見於他日。今不為之計,其後將有所不可救者。昔者先王知兵之不可去也,是故天下雖平,不敢忘戰。秋冬之隙,致民田獵以講武,教之以進退坐作之方,使其耳目習於鐘鼓旌旗之間而不亂,使其心志安於斬刈殺伐之際而不懾。是以雖有盜賊之變,而民不至於驚潰。及至後世,用迂儒之議,以去兵為王者之盛節,天下既定,則捲甲而藏之。數十年之後,甲兵頓弊,而人民日以安於佚樂,卒有盜賊之警,則相與恐懼訛言,不戰而走。開元、天寶之際,天下豈不大治?惟其民安於太平之樂,豢於游戲酒食之間,其剛心勇氣,銷耗鈍眊,痿蹶而不復振。是以區區之祿山一出而乘之,四方之民,獸奔鳥竄,乞為囚虜之不暇,天下分裂,而唐室固以微矣。

蓋嘗試論之:天下之勢,譬如一身。王公貴人所以養其身者,豈不至哉?而其平居常苦於多疾。至於農夫小民,終歲勤苦,而未嘗告病。此其故何也?夫風雨、霜露、寒暑之變,此疾之所由生也。農夫小民,盛夏力作,而窮冬暴露,其筋骸之所沖犯,肌膚之所浸漬,輕霜露而狎風雨,是故寒暑不能為之毒。今王公貴人,處於重屋之下,出則乘輿,風則襲裘,雨則御蓋。凡所以慮患之具,莫不備至。畏之太甚,而養之太過,小不如意,則寒暑入之矣。是以善養身者,使之能逸而能勞;步趨動作,使其四體狃於寒暑之變;然後可以剛健強力,涉險而不傷。夫民亦然。今者治平之日久,天下之人驕惰脆弱,如婦人孺子,不出於閨門。論戰鬥之事,則縮頸而股慄;聞盜賊之名,則掩耳而不願聽。而士大夫亦未嘗言兵,以為生事擾民,漸不可長。此不亦畏之太甚,而養之太過歟?

且夫天下固有意外之患也。愚者見四方之無事,則以為變故無自而有,此亦不然矣。今國家所以奉西北二虜者,歲以百萬計。奉之者有限,而求之者無厭,此其勢必至於戰。戰者,必然之勢也。不先於我,則先於彼;不出於西,則出於北。所不可知者,有遲速遠近,而要以不能免也。天下苟不免於用兵,而用之不以漸,使民於安樂無事之中,一旦出身而蹈死地,則其為患必有不測。故曰:天下之民,知安而不知危,能逸而不能勞,此臣所謂大患也。

臣欲使士大夫尊尚武勇,講習兵法;庶人之在官者,教以行陣之節;役民之司盜者,授以擊刺之術。每歲終則聚於郡府,如古都試之法,有勝負,有賞罰。而行之既久,則又以軍法從事。然議者必以為無故而動民,又撓以軍法,則民將不安,而臣以為此所以安民也。天下果未能去兵,則其一旦將以不教之民而驅之戰。夫無故而動民,雖有小怨,然熟與夫一旦之危哉?

今天下屯聚之兵,驕豪而多怨,陵壓百姓而邀其上者,何故?此其心以為天下之知戰者,惟我而已。如使平民皆習於兵,彼知有所敵,則固以破其姦謀,而折其驕氣。利害之際,豈不亦甚明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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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ul 31 Tue 2007 04:12
  • 結語

中譯本的《地中海史》在封面上是這樣介紹布勞岱爾:「集大成者」,很難不令人以為是溢美之詞。細細究來,此言不假。我們在《地中海史》聽見米什萊、維達布拉什和費夫賀的聲音;看見布洛克、比倫、西米昂的身影,以及希羅多德甚或蘭克的敘事筆法,過去的傳統或多或少在他身上體現,並傳由下一代的史家各自演繹、創新。偉大與否各由人說,唯一的共識是:《地中海史》實為廿世紀史學典範。很多年後,當布勞岱爾回憶起當年的那場學術會議時,他寫道:「比倫的演講對我而言是神奇的,在他敞開又合攏了的手勢裡,整個地中海域的歷史開闔自若」。我們也目賭布勞岱爾筆下生意盎然、卓越不凡的地中海世界。

在學科分殊化的今日,人們依舊能聽到早期年鑑學派的訴求在腦海中響起,開放與合作、同中求異也要異中求同。不論年鑑學派是碎化、萬花筒化甚或衰頹,它帶來寬宏廣闊的視野,光這點對史學的貢獻即是難以抹滅。即使今日年鑑學派早已轉向,重新檢視早期兩代一路走來篳路藍縷,或許可以再次彰顯其價值。



「『對大歷史的恐懼扼殺了大歷史』。願這種大歷史復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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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歐陽修

信義行於君子,而刑戮施於小人。刑入於死者,乃罪大惡極,此又小人之尤甚者也。寧以義死,不苟幸生,而視死如歸,此又君子之尤難者也。

方唐太宗之六年,錄大辟囚三百餘人,縱使還家,約其自歸以就死,是君子之難能,期小人之尤者以必能也。其囚及期,而卒自歸無後者,是君子之所難,而小人之所易也,此豈近於人情哉?

或曰:「罪大惡極,誠小人矣。及施恩德以臨之,可使變而為君子;蓋恩德入人之深,而移人之速,有如是者矣。」

曰:「太宗之為此,所以求此名也。然安知夫縱之去也,不意其必來以冀免,所以縱之乎?又安知夫被縱而去也,不意其自歸而必獲免,所以復來乎?夫意其必來而縱之,是上賊下之情也;意其必免而復來,是下賊上之心也。吾見上下交相賊,以成此名也,烏有所謂施恩德,與夫知信義者哉?不然,太宗施德於天下,於茲六年矣。不能使小人不為極惡大罪,而一日之恩,能使視死如歸,而存信義,此又不通之論也。」

「然則,何為而可?」曰:「縱而來歸,殺之無赦;而又縱之,而又來,則可知為恩德之致爾;然此必無之事也。若夫縱而來歸而赦之,可偶一為之爾。若屢為之,則殺人者皆不死,是可為天下之常法乎?不可為常者,其聖人之法乎?是以堯舜三王之治,必本於人情;不立異以為高,不逆情以干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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