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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age/Corbis.com)
 
 
從點滴瓶看過去,盡是扭曲的白色拼湊起來的畫面:白色亞麻布帘阻絕外界的光線,白色牆磚從手邊蔓延到轉角,白色衣著的護士來回走動。
 
 
於是明白又回到那個夢。夢中妳熟練的沿著冰冷大理石扶欄拾級而上,空氣中都是冷窖般的消毒藥水氣味,妳毫無理由的隻身向前走。這階梯不知道盡頭多長多遠,正當妳開始心急的時候,妳在三樓停下,而後向前左轉第五間病房。白色貼皮木門是敞開的,妳側身走進去,在病床床沿坐下來,自顧自地開始說:
 
 
 
「這裡好像比上次冷多了,想要穿上毛襪嗎?……最近我去上了油畫課,我跟妳說過嗎?是位年輕的畫畫老師,我的畫有進步了,早上有空閒我很早就起來,模仿那些得獎的作品。如果以後我的畫得獎,我一定很開心的……上次那件事我搞砸了,我不明白他們為何會那樣決定……
 
 
 
妳跟她說妳的生活。不單撿好的也不單撿壞的,一面說一面用手指替她順髮。
 
妳起身將水壺內的熱水裝滿,順手收去病床下多餘的垃圾。她睡的時候依然聽得見點滴與心跳測量儀,或什麼妳不知道的儀器發出規律的聲音。(規律的聲音是好的,醫生說。通常緊急的聲音都是尖銳而刺耳。)看見她似乎睡去了,油然而生一種心安的緣故,沒等到護士進來妳便反身退出病房,然後妳會一個人回家,狹長濕泥而泛著黑光的道路,通往路盡頭家的方向,夜驀地漆黑一片,妳一面走一面疑惑似乎永遠不會抵達,甚至開始慌亂起來。通常夢到這裡就會醒了。


 
 
妳將這個夢境告訴姊妹淘:「媽過世半年了,我卻還是記得她過世前,關於病房的點點滴滴。」
 

 
她走後妳依舊如同往常的生活。出門時喝一杯熱可可,和旁人寒喧時盡量保持正常的語調;經過百貨櫥窗的時候,看一眼當季的服飾,與那些喧嘩的節慶;一個人迷迷糊糊瞌睡搭乘夜車回家,接近夜半的時候調一杯伏特加,在一種自己也無法定義的狀態入眠。

 

 
入眠後妳又回到那個夢,相同的質地紋理的病房,陽光燦燦花花地從窗外潑進來,正當妳想如同往常挨坐下來說些什麼,她卻拿下白色護理帽,收攏頭髮,從床沿下來,套上她最愛的那雙粉色織花鞋,以一種大夢初醒的慵懶聲音說:『沒事了,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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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innie168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