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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鈺婷和她姐姐(攝影:郭喜斌

             


    休息室的玻璃窗卡拉卡拉輕震,風勢轉強;同事們隨著鐘聲紛紛起身。山田沒課,大仲馬緩緩走到座位上,放下一疊作業簿。那座雲山的顏色淡了些,顯然正在裂解。入冬的盆地,氣候陰晴難料,十二月天,有些日子熱得馬路上的水會蒸發氤氳,有些日子冷得自來水摸起來像是冰。十三年,待在校園裡,談不上滄桑,談不上白雲蒼狗或白狗黑雲,但,雲裡霧裡的感覺一直存在,不踏實。每每看著樋口,便有如看到自己當年,剛取得碩士學位,代課,比資深老師們用功幾倍;如今呢,江湖老了,膽子小了,被歷屆學生磨老了嚇小了。尤其是七年級末段班的,憑天良,一半左右根本不該讀高中,早早去學技藝更好,至於大學,考不上的才是稀有天才,一百多所大學學院,白白浪費社會家庭資源而已。很多同事有類似想法,只是,身在體制內,只好所有人結伴一步一步走,走到退休,領終身俸。
   
    她知道山田喜歡大仲馬,山田的嘴和心是不相連的。大仲馬四十二歲,同事七年,英文程度高,業餘兼譯書,歐美文學固然勿論,中國古典文學與台灣現代文學也不外行;夏目的碩士論文是研究清初詩人作品,曾經隨興考考大仲馬,哇,顧貞觀、佟世南、納蘭性德的作品,居然大仲馬都說得出幾篇,還主動背誦金縷曲。很優秀的男人,最大缺點是不想結婚。這確實急壞了山田。可是可是,她明白自己不見得較山田從容。哎哎,這個年紀已經難得會臉紅,但偶爾思及大仲馬,多多少少,心臟會通通通突跳幾下。她一直記得大仲馬背誦顧貞觀寄吳兆騫的金縷曲時,那種深刻的表情及腔調──魑魅博人應見慣,總輸他覆雨翻雲手──我亦飄零久,十年來,深恩負盡,死生師友──薄命長辭知己別,問人生到此淒涼否──。雙眉聚攏,眼含水光,既帥樣又使人心疼。




         來去賴鈺婷的個人網誌 懸浮夜書,花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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