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小恩的部落格

     

  
 老爸六十五歲了！


   在美國，六十五歲就算是「法定老人」，可以享有各種年長公民的福利﹝像買票半價優惠之類的﹞；上週老爸正式告別中年，升級至「松鶴保育科」。於是祖孫三代一同出去吃館子，為「鑽石級」的阿公慶生！


   雖說是「法定老人」，而且早已「做人成『公』﹝阿公﹞」，但在我心中，很難將老爸與「老人」連想在一起。爸爸一向是童心未泯的，小時候很多快樂的回憶都是跟老爸花樣百出的各種趣事連在一起。老爸愛搞笑，常出其不意的想出一些讓人哭笑不得的花招 。除了小時候給我頒了個「宇宙大王獎」、替小妹找了位「錢來也老師」外，記得有一年媽媽腮腺炎開刀，那時快過年了；我們小孩先被送回台中阿媽家。幾天後爸爸接媽媽出院，要從台北回台中吃團圓飯，老爸心血來潮的想給大家一個「賀年禮」；他先來電話說有事不能跟媽媽一起回來，不過請了一位「好朋友」陪媽媽坐車回家。然後爸爸在回家的途中就開始「變妝」：他把媽媽的假髮戴了起來﹝媽媽開刀時剃掉了一些頭髮﹞，再用媽媽的眉筆口紅把自己塗成濃眉大眼外加血盆大口的歐巴桑。

   一到了台中阿媽家，這位「歐巴桑」就長驅直入的由前院到客廳「熱情洋溢」的跟家中每一個人拜年。大夥看到這「穿著西裝、體形魁梧」的「男人婆」都面面相覷，不知道爸爸哪裡認識這號奇怪的人物，還敢放心讓「她」陪媽媽回來？更誇張的是這位初次見面的「歐巴桑」拜完年後竟然大剌剌的直衝廚房，一付準備大快朵頤的架勢！


        因為爸爸用假髮把自己的臉遮去了大半邊，所以大夥一時認不出來，等到他揭去偽裝，大家一看：哈！這不是老爸嗎？於是一群人哄堂大笑，阿媽阿公直搖頭說：「不像話！」，小朋友在旁又笑又跳的！這真是一場另類又難忘的團圓夜！     


       阿公是受日式教育的，思想保守傳統的他對兒子的管教其實是極為嚴格的。小時候雖然懵懂，但我一直記得爸爸常說：「我們家是民主開放的教育。」等大一點時才明白，爸爸真正想營造的，是一種溫馨、融洽的家庭氣氛；或許是阿公嚴厲權威的管教態度讓父親心裡多少有些遺憾或是傷害，所以為人父之後他希望能成為一個不一樣的爸爸，能與自己的孩子有良好的溝通與互動，使他的孩子能在一個充滿愛與溫馨的環境中長大。


        當然，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父母，親子之間難免有衝突與磨擦。人雖然不願意重蹈過去的覆轍，可是有的時候不知不覺就會走入過去的軌跡裡。在成長的過程中，曾經有段時間，我們與父親的關係一度十分緊張，特別是在來美初期的那段日子裡，父女間常有意見不合的時候。在我們的心目中那個好玩有趣的爸爸變得難以溝通，甚至會用所謂的「一家之主的威權」來「壓制」我們。


        有一陣子我們十分不能諒解爸爸，對他諸多的限制與要求頗有微詞；但是我覺得時間是可以治癒傷口的，而且神的愛包含了無盡的饒恕與恩典。在過去父女衝突的陰影中，其實起因、過程，與結果都是可以由不同的角度來詮釋；站在為人子的立場，我們有我們的認知，站在為人父的立場，父親有父親的觀點。過去不愉快的種種事，或許就是到了現在，攤開討論仍是各有各的說法與堅持，但我覺得這已經不重要；對我來說，能願意在愛中放下並不再記念才是最重要的。我想，只要是人，都會有過不去、轉不來的時候，可是這不應成為他的印記，也不應成為他的評價。特別是對自己的親人，或許是愛得深，所以要求的多；當對方不能達到自己心目中的標準與期望時，失望與怨懟有的時候反而更加深刻與嚴酷。回首過去，我覺得自己多少對父親也犯了這樣的錯誤，我只看到他做不好、做不到、做不夠的地方，卻沒有對他的努力與付出給予相對的掌聲。我覺得自己欠爸爸一句「對不起。」


        愛有無盡的治癒力，饒恕能帶來新的生命。


        在為人母後，我覺得自己與父親的關係也得到了醫治。或許是「養兒方知父母恩」，也有可能是爸爸當了阿公後「返老還童」；總之，我們能聊得更多，也願意談的更深。特別是爸爸前年去神學院修課的那段日子，我充當「書僮」，幫忙將他的作 業用電腦打字列印出來。透過爸爸的文字，我看到他與神關係的連結，服事的經歷，上課的感想，閱讀的心得，傳福音的見證。在字裡行間我看到父親的另一面：為神國熱心的一面，與神同行親切的一面，禱告靈修時感性的一面。透過「書僮」這份工作，我也重新認識了父親，也似乎更能瞭解他的思想、他的為人。這對我，也是一個意外的收穫吧！


        人一生當中都在成長，生命不斷在更新；與人之間的互動也是如此，哪怕是親如父女的關係，也是可以經歷寒冬過去，早春來臨的喜悅。爸爸今年六十五歲了，雖說已是「法定老人」，但在我心中，仍是那保有一顆赤子之心的「老頑童」。老爸，生日快樂！